安军并未对卫军赶尽杀绝,而是网开一面,在强猛的进攻中悄悄暴露了一个薄弱的环节,本已立了死志的卫军,此刻竟然露出了希望,求生的目光望着那个缺口,不再不顾一切地拼杀,而是想着如何逃脱,他们在阵中猛烈地拼杀后终于突出了安军的重围,直向南城门奔去,却在此刻南城门大开,却有源源不断的安军从南城门奔了进来,领头一人一身玄色重甲,一根乌金长枪,正气势凛然地策马而来!
“援军到啦,援军到啦!”身边有安军兴奋地喊叫。
“怎么援军会从南城门进来,莫非有诈?”她身后一名百夫长不由惊疑道。
“是摄政王大将军,,戎大将军!真的,真的!”另一个人士兵高声喊道。戎幕宸在军中被奉若神明,他虽加封摄政王,但只要在军中,还是经常被唤作将军,这是军人的敬称,是士兵的魂。
安军瞬间士气高涨。
那群卫军便被生生拦在了南城门之下。
“卫军已退,海运已卒,尔等弃械不杀,若有异动,杀无赦!”戎幕宸举起手中长枪,凌厉地眼神扫过众人,他中气十足,一声厉喝,场面终于安静。
一秒,两秒过后,一声,两声地兵器落地之声,而后更多……
最后将近七千卫军,不战而降!
听到那个声音的刹那,萧湘的眼神便变得迷离,她这几天全靠着意念在支撑,那个保护自己的意念,那个不能被犒赏三军的意念,那个想要守护住关西城的意念……
她每天只睡三个小时,尽可能地进食保持体力,虽然每吃一口东西,都会让她想起那些血肉模糊的尸体,每隔一口水都会让她想到那些喷薄到她身上脸上的湿热液体,令她几欲作呕,她强撑着一切,让自己坚持下去,不能让自己埋没在这样一场悲惨的战役中,不想被践踏,凌辱……却很想……活着!
戎幕宸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发现了混在人群中浑身血污的萧湘,不可否认,她的半边面具确实让她显得分外不同,但是那条身影,仅仅过了半月便迅速消瘦的身体,还是让他一眼认出。
他面色大惊,不敢相信她竟然会出现在风云叵测的战场之上。关西真的危机到这种地步了么?是他估算错了么?
戎幕宸翻身而下,几步冲到她的身前,却正好看到她憔悴的身影摇摇欲坠,他连忙抬手,正好扶住了正要倒下的她。
“戎幕宸,我帮你守住关西了!”她轻扬唇角,露出一个苦涩而满足的笑。而后眼前一片昏暗,陷入一个冷硬的怀抱。
我帮你守住关西了,所以,我不再是一个只供人欣赏的花瓶,我也可以保护自己,保护很多人!
戎幕宸双手微颤,他惊慌地抱住她,他很惶恐,不知道他不在的这些日子她经历了什么,更加怕这一切毁了原本夺目的她!
“军医!”他双眼赤红,回头吼道,一把抱起她,便朝郡守府奔去!
她被湮没在一片血红之中,那里有一盆水,她就站在那盆水的面前,拼命地洗着自己的双手,她惊慌地、不安地、一遍又一遍地搓着她的手,好多的血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呢,她急的满头大汗,在那里不停地搓,直到发现她的皮肤里也渗出了鲜血,一丝丝,一缕缕,一股股,一片片,与那沾染在她手上的鲜血凝结为一体,使她有种错觉,那血原本便是她的,由她的体内蔓延而出的,她更加惊慌,因为那血红的颜色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的大脑,突然间,在那一片血红中探出好多颗人头来,他们鲜血淋漓,血肉模糊,他们一个个地睁着双眼,朝着她露出了一模一样地诡异的微笑,似乎是在欢迎她,欢迎她进入某个恐怖地地界,那些人头真的好多呀,太多了,他们拼命拥挤着,争先恐后地,一波一波地在她面前展示……
“啊——”萧湘尖叫一声猛地坐起,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她的眼睛迷离空洞,有些惊慌和恐惧!
“湘儿!湘儿!别怕,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四周不再冰冷,眼前不再血红。
她不安地在那个怀抱里发抖,感受到对方身体里传来的热量,鼻尖缠绕着那抹熟悉的味道,她的思绪慢慢回转,在他怀中渐渐安静。
“别怕,没事了,我回来了!”他安慰道。
顿了顿又说道:“怎么那么不听话非要跑到战场上去,幸好你没事,不然你让我怎么办?”他几乎是用了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来诉说这一段情长,他自己都觉得很拗口,但觉得只能用这种方式才能安慰住此刻的她。
“我梦到了很多很多的血,怎么洗也洗不掉,很多很多很多的人头,他们都睁着眼睛望着我!”她轻声说道。
“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噩梦醒了,没事了!”他轻轻抚了抚她的后背。
他已经从夏河的口中得知了这些日子的一切,知道她不顾一切亲上战场,守护关西,他是有些愤怒的,但更多的是自豪,还有浓浓地担忧,他原本觉得她是一块独一无二的剔透水晶,完美清澈,不染杂质,却易粉碎,如今他错了,她比想象中的要坚强果敢。
“你是怎么回来的?”萧湘抬眼问道,她实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戎幕宸顿了顿说道:“其实这只是一个局,正如安国在卫国有暗探一样,卫国在安国也有,行军打仗贵在出其不意,虚虚实实,我们明面上虽带兵去了华西,但其实华西那边已经有钟离跃的朝廷援军在了,就在华西告急的第三日,单雄便已率军先到了华西,随行的还有钟离跃、于斯为,那边根本不用担心,我便带十万大军连日翻越了昆山,绕到了卫国深部,攻下了关西城以北的显化、环城,断了卫军的粮路,同时让南西城派兵半路配合截杀卫国送往关西城大军的粮草,所以,你们的求援信息南西无法回复!”戎幕宸抱着它,几句解释道,但萧湘却听到了其中的艰难险阻,却原来关西并不是这场战争的主战场,卫国才是!
“这么说,关西其实只是配合你们的诱饵对吗?”萧湘有些挫败,她拼尽全力守护地,原来都在他的掌握之内。
他抬手轻轻顺了顺她的长发,听到她话中的沮丧,不由笑道:“战争没有主次之分,哪里都是杀戮,所有的策略都是一场冒险,我们这次是在拿关西冒险,如果关西扛不住卫军的攻势,关西城破,那么我们做的再好也只不过是枉然,我们最后的底线便是关西必须守住!”
“那夏将军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有!”她抱怨道。
他无奈轻声一笑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无论攻城还是截粮都需要隐秘,夏河只需要知道他的职责便是死守关西城便可以了!”
“不是说昆山天险没有人过去过吗?”她好奇道。
“没有人过去过不代表不能过去,再险的山也只不过是一座山,只要有心,一定能够克服。我们在很久之前起便开始了对昆山的探查,为的就是有用到的那一天!”
“那华西城是怎么回事,卫国短时间内哪有那么多的军队?”
“是乐户,乐户与卫国联手,袭击北方的华西,好能声东击西!”
“那海运呢,他是怎么死的?”
“被莫行给刺杀的!海运在得知西卫两城失守以及粮草被截后便只能孤注一掷,夺下关西才能最后翻盘,所以,我便派莫行前去刺杀海运,可是海运警惕性很高,防守十分严密,莫行等了四天才等到机会,一击得手,不然后患无穷,我们此时正好赶来,海运死后,他的副将心知大势已去,便急令撤退,退出了关西城,不出意料的话,此刻卫国的朝堂已经一片大乱了!”
戎幕宸说的不错,此刻卫国的朝堂确实血雨腥风,陈达利本就死的突然,陈拓本就帝名不正,他为稳固朝局才贸然向安国发兵,渴望通过一场战争来转移国内的矛盾,却没想到出师未捷,海运遇刺身亡,从前的皇后海氏,如今的太后,此刻早已泣不成声,而卫国的朝堂上还吵声不断!
“够了!”陈拓盛怒,左手重重地拍在了龙座之上。
他威严的双目一一扫过殿下的重臣,厉声道:“安国狼子野心,早已布好了局等着咱们下呢,如今却还要说求和的事儿,你们想要和,安国还未必答应呢,凡再有谈及求和者斩立决,卫国与安国也是时候一战了!”说完他的眼中射出一道锐利地光芒,他不仅要做这卫国的王,还要做这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