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两艘画舫缓缓并行,带着围栏的船板固定在了两艘画舫上,宫沁儿支着颊看着从船板上走来的一行人,为首的一人白色云锦织袍,玉冠束发,俊雅的面容上带着惯有的笑容,不用说自然是皇太孙朱瞻基。在他身后是一身青衫的宫知书,不过脸色似乎不大好,有些冷冷的。
朱瞻基走上船看着就要下跪的众人淡淡一笑,“不必多礼,不过是寻常出玩罢了。”
虽是这么说但是众人还是作了揖,海文笑笑地将两人往里面请,却听宫知书冷冷道:“我只是来领人的。”
海文一愣,回头看了看也是一脸茫然的宫沁儿,“宫七小姐?”
宫知书冷着俊颜走向宫沁儿,伸手把她抱了起来,语气不善道:“爹娘都快急疯了,却不想你在这儿?”
一旁的林白听了,伸出一根手指摸摸鼻子,光顾着拐带小孩了,忘了知会一声……看看宫知书的神色,啧啧,回去少不得要挨骂,想想,他拉着林中和海文道了别,跟着宫知书上了那艘皇家画舫。
众家公子原想趁着这个机会讨好朱瞻基,却谁知这位皇太孙殿下在船上停留不过片刻便离开,也没有邀人上船的意思,众人只得讪讪地看着朱瞻基他们离开。
撤了船板,两艘船很快便各行一边。
宫沁儿打量着这座皇家画舫,觉得有些晃眼,还是林家那座画舫比较随她的心,不奢华不单调。
几人进了船舱,一阵淡淡的梅花幽香徐徐飘散在鼻间,宫沁儿就觉得头皮一阵发麻,这香味……该不会……
“你个死丫头,一声不吭就跑出去?”一声娇蛮的呵斥声自船舱内传来,宫沁儿下意识地就向往船舱外跑,却被宫知书按住了。
宫沁儿仰头嘴一撇,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宫知书,“大哥,你不疼我了?”
还没等宫知书回答她,一个阴测测地声音在她身后响起,“这次谁都救不了你,你个臭丫头,多大点儿就跟男人跑,嗯?”
林白听了望天,这罪名可大了,拐卖良家……幼女?
宫沁儿委委屈屈转身,宫梅儿冷着一张俏脸,挑眉道:“知不知道娘很担心?”
低着头,宫沁儿抽抽鼻子,心说你个讨厌鬼这会儿可害死我了。
林白摸摸鼻子,觉得这次主要责任在自己,刚想开口说两句就感觉衣袖被人拽了拽,回头就见宫知书对他做口型——这会最好不要开口,不然引火上身。
看了看怒气腾腾的宫梅儿,再看看可怜兮兮的宫沁儿,林白还是很识趣地闭了嘴,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回家老爹那顿骂定然是少不了,所以……丫头,你自求多福。
宫梅儿噼里啪啦一顿说,宫沁儿的头是越来越低,眼看就要跟地板挨了。
“二姐,你说的不口渴?”柔柔的嗓音不温不火,宫钰儿走上前将宫沁儿领到身边坐下,摸摸她的脑袋,“下次别这样了。”
宫沁儿点点头,抬头偷瞄宫梅儿,那眼神就像一只想讨好人的猫一般,宫梅儿瞧了脸也绷不住了,扑哧一声乐了,揉揉宫沁儿的脑袋,这丫头……
见危险解除了,宫沁儿乐呵呵地拿桌上的小点心吃。
宫知书等人相视一笑,走上前……宫沁儿夹坐在宫钰儿和宫梅儿中间,宫知书很自然地坐在了宫梅儿的一侧,空出了宫钰儿身侧的座位,林白与朱瞻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同样的信息——这个位子是我的!两人站在那儿互不相让暗中较劲,宫知书有些无奈地摇头,刚想起身,就见宫沁儿搬着凳子一屁股坐到了宫沁儿身边,抬眼看两人——别争了,谁也坐不着。
林白与朱瞻基对视,同时摸下巴,突然感觉自己最大敌人不是对方反而是这个小家伙。
……
游了一圈湖,朱瞻基便因有事而匆匆赶回宫里,宫沁儿他们则乘着宫家的马车往回赶。
恰逢午时,街上的人流和车马明显多了些,宫沁儿挑着帘子看着窗外,这是直通皇城的大街,在这里走动的不是达官贵人便是富庶之人,两边的店铺的装修也比别处的看起来华贵……正看的兴起的宫沁儿,冷不丁马车一停,她一个没坐稳向前扑了过去,坐在他对面的恰好是林白,他错愕之余伸手稳稳接住了她。
“呦,个子小分量还挺足。”林白抱着宫沁儿笑道。
宫沁儿先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睁大着眼看着林白的笑容,等她反应过来后连忙挣脱,跳下来,瞪了他一眼后蹬蹬跑到宫知书身边拽着他的衣摆,道:“大哥,怎么了?”
宫知书摸摸她的头,打开车门,“王叔,发生什么事了?”
赶车的王叔在宫家服侍了近二十年,做事一向稳重,他看了看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道:“少爷,前面好像出什么事了,我去看看。”
宫知书点点头,关了车门,将宫沁儿抱至膝头,淡淡道:“王叔去看前面出了什么事。”
宫沁儿好奇地从窗户往前看,就见不远处似乎停者两辆马车,看样子像是发生“车祸”了。
不一会儿,王叔回来了,隔着车门道:“少爷,前面两辆马车撞了,两家人正在争论,我们绕道可好?”
想了想,宫知书道,“我下车看看。”
“少爷——”
宫知书示意他不必多说,打开车门准备下车,刚下了车就觉自己衣袖被抓住了,低头就见宫沁儿扬着头看他,那眼神似在说她也要去,笑了笑,他抱起她向前面走去。
留在车里的林白却是觉得机会来了,心里美滋滋地随便找了个话题同宫钰儿聊天。
趴在宫知书肩头的宫沁儿看着渐渐远离的马车,皱皱鼻子——讨厌鬼,这算是本小姐答谢你刚才的举手之劳。
宫知书抱着宫沁儿走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两辆马车停在路中央,一辆乌顶马车的后部明显破损,而另一辆马车却是只见车厢不见马,周围还有些散乱的马蹄印,估计是相撞时马挣脱了缰绳。
这两辆马车无论是材质还是装饰均属上乘,一看便知是富贵人家的马车。两家的主人都未出面,在街上争论的脸红脖子粗的都是下人,两方都说要对方赔偿,但两方都不肯松口,于是便这样僵持下去。
周围人也都窃窃私语,宫沁儿竖着耳朵听,听了个大概,简单来说就是两辆马车“追尾”,责任么,两方都有,所以……难办了!
突然人群里一阵骚动,宫沁儿和宫知书同时望向那边,就见一个青衫少年书生走了过来,距离有些远,书生的形貌看得不太真切,但从还是能从他的行为举止窥见其斯文之态。
“几位大哥这样会给大家造成困扰的。”轻轻柔柔的嗓音硬是自嘈杂的争吵中脱颖而出。
那几个仆人转头怒目而视……当他们看清楚说话的人后,所有人的脸都不自觉地抽了抽,凶恶的表情却是缓和了许多,一个有教养有身份的奴仆是不会和一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俊秀公子计较的。
“小公子,这事不是您能管的。”其中一个奴仆好言劝道,这是哪里,这是天子脚下,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可能是王孙贵胄,这公子气度不凡,可别徒生事端。
那书生笑了笑,“几位大哥这样争论也不会有结果,何不听学生一言?”
仆人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明显有些不耐烦道:“小公子,我劝您还是不要掺和了。”
那书生却是不理,略微提高了声音道:“我刚才看见有人往顺天府方向走去。”
那些仆人一愣,都不知那书生是何用意,刚想斥责几句,就听其中一个马车传来低沉的男声,“小公子且说说有何法子解决此事?”
书生微微一笑,“不知各位想如何解决?”
“赔钱!”两方人马异口同声道。
“嗯,这样倒是好办了。”
说着,那少年走到尾部被毁的马车前,摸着下巴道:“损坏的很厉害,这个要赔多少钱呢?”
“至少一百两。”这家仆人道。
书生点点头,走到另一旁的马车前问道:“跑了马又该怎么算?”
“那匹马是我家主人自关外买回的良驹,少数也得一百两。”
“这样啊,”书生略微点头,“那我做个中间人,两方互相赔偿,两不相欠,如何?”
那几个仆人似乎不敢做主,请示了各自主人后,道:“我家主子说可以。”
“好。”
片刻之后书生手里就多了两百两,他把其中一百两给了车尾损坏的那家,然后走到丢马的那家,看着手里的一百两道:“那匹马值一百两的对不对?”
仆人虽不解但还是点点头。
书生笑了笑,扬手轻拍,人群渐渐散开,一个童儿牵着一匹马走上前,“少爷,马牵来了。”
书生牵过马,将缰绳交到仆人手里,笑眯眯道:“喏,马归你了,这一百两归我了。”
那仆人一惊,“这——”
书生歪了歪头,“可有哪里不对?你说的,这马值一百两,现在我把马还给你,钱自然是我的了。”
那仆人觉得有些不对劲却也不知该怎么说,在一旁看着地宫沁儿闷闷地笑了,这书生好生厉害,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两家人都教训了还让他们有口难说只能吃哑巴亏。
这家仆人急得抓耳挠腮却也找不出错处,另一家的奴仆也反应过来,自己这方也是一分未得,亏大了。
书生掂了掂手上的银两,走到人群外,将整银换成碎银,发给了那些被马糟蹋了的摊铺,然后带着童儿离开。
两家的仆人都有些恨恨的,但无奈自己主子都没有发话,只能看着那书生消失在人群中。
渐渐地人群散了,两辆马车也缓缓驶离,宫知书抱着宫沁儿也往回走去。
“大哥,那个书生就不怕那两家人联合起来找他麻烦么?”宫沁儿问道。
宫知书笑了笑,“这两家都是体面的人家,不会这么没有风度,再者那书生也算是替他们积德。”
两人回到马车,宫知书简要说了几句后就吩咐王叔继续前行,宫沁儿仍旧扒着窗户往外看,恰好看见那青山书生走过,那书生略微转身,恰好与宫沁儿的视线相对,宫沁儿看清他的面容后却是一惊,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