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时有些呆滞。
普雷西典大祭典举办了这些年,台上对战的双方却大多打的相对平淡,双方交手后,基本上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的,便也就退却了,即使实力相当,打的难解难分的,却也很少出现今日这种局面。
那飞溅的血珠飘散处,分明是洛青峰那直直迎上去,不闪不避,而被刺剑直接刺穿的左手。
“嘶,果然还是有点疼啊。”洛青峰的脸因为疼痛变得稍微有些扭曲,但下一秒,开启了绝对专注的他的脸上,又回复到一片漠然。
“我只有30秒,所以你最好赶快投降。”
“哈?”莫罗一瞬间有些发愣,面前这个左手被自己刺穿的人,在说让自己投降?
开什么玩笑?
“看来你没明白。”洛青峰猛然前冲,利剑顺着左手一刺到底,而左手也在尽头,紧紧抓住了莫罗持剑的右手。
“我没你快,没关系,让你也快不起来就行了。”
莫罗一时间感觉有些毛骨悚然。
他也算战斗过,和狼,和锋喙鸟,和一些野兽。
也有其他人。
但他没经历过这样的战斗。
鲜血他见过不少,但主动把手送上来让他刺穿,却只是为了限制住他速度的战斗,这是第一次。
所以他有些怕了。
其实他还是有机会,他力量,体力,其实也不比洛青峰弱多少,和洛青峰继续拼下去,也就是了。
但是他怕了。
所以他楞在原地,不知道该用怎样的反应去面对眼前的这一切。
洛青峰却不愿再等,转眼间已经10秒过去,洛青峰心里清楚的知道,30秒的绝对专注状态结束后,他是没有能力用自己受伤的手去握住对方的。
所以他右手握拳,狠狠一拳,带着蓝紫色的光芒捶在莫罗的腹部,莫罗哇的一声呕出一团鲜血,松开手中的刺剑,捂着肚子趴倒在台上。
莫罗感觉自己腹部一阵绞痛,然后就好像有人拖着自己的腿向一旁走动,他其实是有反抗的力量的,刚刚那一拳虽然让他疼痛,但也只是疼痛而已。
但他想到了刚刚看到的那张脸。
那张被他刺穿左手后,漠然到没有感情的脸。
所以他嘴唇微微嗫嚅两下,就有轻轻的三个字从他嘴里飘出来了。
“我投降…”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拖着莫罗的男子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他,莫罗勉强睁开被阳光刺的不适的双眼,勉强能看到那张在逆光下,依旧漠然的脸庞。
“我认输了!”
这次不是轻轻的了,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甚至可以说有些,歇斯底里。
“我认输!我认输!”
莫罗的喊声越来越大,他一直就是简单的练级,简单的升级,简单的成长,每一次战斗的对象都是自己能打的过的,就算偶尔遇些挫折,也是靠着速度没有受过什么伤。
他真的不能理解,仅仅是一场擂台赛,一场普通的擂台赛,为什么就会遇上一个这样的人。
不应该是这样的。
台下的观众也有些哗然,他们之间绝大多数艾欧尼亚长大,感受着和谐的文化,与自然交融的舒适,武者们也有比试和交流,却独独没有见过眼前这种战斗。
这种应该被称之为...厮杀的战斗。
“啊,我这,是不是就算赢了?”洛青峰看向擂台一旁站着的猫耳裁判。
猫耳裁判的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她轻轻点了点头,有些奇怪的开口:“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洛青峰感觉风中传来的声音有些模糊,面前的猫耳裁判也是。
“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
“哈,我得去,揍个人。”洛青峰喘着粗气,说话声也一顿一顿:“所以揍到,那个人之前,不能输。”
洛青峰嘴上说着,眼前却越来越黑,耳边的风声越来越大,以至于后来猫耳裁判好像说了些什么,却也听不太真切了,只剩下呼啸而过的风声,和眼前无边的黑暗。
……
洛青峰再醒来的时候,是躺在旅店房间的床上的。
床边是一脸担忧的艾瑞莉娅,以及不远处低着头的卢克,夕阳的暖黄透着窗户进来,于是这本就清新的木屋般的房间,就更显得宁静与美好了。
“啊,青峰,青峰你醒了!”
看着洛青峰逐渐睁开双眼,艾瑞莉娅连忙开心的凑过身子,然后伸手按住了想要坐起来的洛青峰。
“你好好躺好,不许乱动!”
“现在...什么时间了?”
洛青峰被艾瑞莉娅按在躺在床上,感受着浑身传来一阵阵抗议般的疼痛,尤其是左手,更有着如同锥心般的痛楚。
“已经是傍晚了,多亏了虹姐姐会治疗法术,你才醒过来的。”
“虹姐姐?”
洛青峰顺着艾瑞莉娅的手指望去,发现坐在一边桌子旁的,正是那个作为比武大赛裁判的猫耳少女。
“没事,不用谢我,这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叫做虹的猫耳少女笑着摇摇头,然后站起身子:“既然你醒了,那我便告辞了,左手的伤已经处理过了,躺两天就能好,下一阶段的比赛在下周,所以你不用担心比赛的事情。”
“啊,谢谢您。”洛青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嗫嚅了半晌,又憋出一句谢谢。
“切,台上打的那么拼,结果现在就知道说谢谢。”虹有些不满了摆摆手:“行了,你小子好好养伤,我就先走了。”
“啊,我送送你吧。”艾瑞莉娅连忙站起身子,打算送虹出门。
“没事的。”一旁倚在墙边的卢克走到虹身旁:“你好好照顾青峰,我去送她。”
“emmm,也好。”艾瑞莉娅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目送两人出了房门,重新又坐在洛青峰身旁。
街道上满是在一天祭典后回家的人群,虹和卢克走出旅馆,就这样融入人群中,很自然的一起并肩走着。
“为什么?”虹突然开口。
“什么为什么?”卢克的声音淡淡的,未见波澜。
“你为什么来普雷西典,这边不是你负责的区域吧。”虹停下脚步,转过头盯着卢克。
“我有我的事情。”卢克摇摇头,而后继续向前。
“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虹的语气有些激动:“自从那件事情以后,我就感觉似乎有什么变化,但我猜不出来。”
“不能说。”卢克没有回头,只是慢慢的向前走,虹在原地跺了跺脚,然后又继续跟上,默默地走在卢克身旁。
真怀念啊。
虹在心里叹了口气,上一次这样心中满是憧憬地走在卢克背后,自己还是个孩子吧。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自己也已经长大,而且成为了其中一员。
可惜,也只是其中一员,自己还是不知道,这个自己所憧憬的人,究竟在想什么,究竟想做什么。
罢了,想不通就不想了!
虹用力摇了摇头,把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思绪甩开,继续跟在卢克背后亦步亦趋的走着。
一如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