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你先回去，不用等我。”
“你中午不来我家吃饭了？”
“来。你先回去。”
“干嘛？”
“我下周开始就不学画画了。我已经跟老师讲了。”
“嗯。”林周一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浑浊的声音。余生看见了林周一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却没能听到她预想中的挽留，或许是明白了她真的不适合，又或许是学不学在他心中没有那么重要了。
余生想起了昨天晚上，妈妈给美术老师打电话的时候问美术老师余生在画室里有没有玩的特别好的男生，她发现余生学画画后开始变得阴晴不定了。她不知道美术老师说了什么，但她猜得到，这个名单里必定有林周一和沈淇森。林周一的名字一定让妈妈松了口气，但正是这个名字让她阴晴不定。
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好。
应该不会，毕竟楼上楼下的，还是隔壁班的，只是见面的次数会少点。
“我先进去了，你也削快点，等会儿老师来赶人了。”
“好。”
林周一整理好工具盒回去继续磨他的人头像，余生继续一下一下削她手里的那支铅笔。这一个学期她都不知道削了多少支铅笔了，感觉连她的小刀片都钝了。
虽然天天说这里不好不喜欢这里，临着要走竟生出一点不舍。
沐浴在光里的垃圾桶和布满碳灰的窗台，放着各种物品的展台和旧旧的画板，还有各种各样的人，有悄悄跟余生跑去超市吃零嘴的同学，有和余生一样围在垃圾桶边的同学，还有天天和余生猫抓老鼠的老师。余生还记得呢，好几次她不肯画画就把化学作业带到画室里，贴在画的下面，老师一不在画室就疯狂问身边的林周一问题，林周一烦了就大义灭亲给她举报了，气的余生好几天都不跟他讲话。
“我要不还是楼下等你会儿？”
“走走走，等我干嘛。”
“那我走了？”
“我能不能拿一幅你的画？”
“你要我画干什么？等你周哥功成名就了免费给你画。”
“那我估摸着是等不到了。行了你快走。”
余生将自己画好的画从画板上取下来，跟柜子里其他的作品放在一起。柜子里有很多的画材，她想也不想，直接拿到了林周一的画柜里。
林周一的柜子一直整整齐齐，今天虽被余生弄得一塌糊涂，但依旧不妨碍余生在柜子里找林周一的作品。那个全班唯一一个粉色的速写板上夹了十来张速写，第一张就是上星期被罚做模特的余生。
老师总是说余生的进步非常大，但余生知道她的能力已经到这儿了，她现在连复杂一点点的静物都画不明白，画速写就像要她的命一样。家里的速写作业问题不是很大，速写纸薄薄的，蒙书上就好了，画完让沈淇森给自己加几笔就是一幅非常优秀的画了，但是在教室里的画让余生愁的不行，但是后来她也想出了办法，她选择了故意迟到做大家都不喜欢的模特。
所以林周一的画板上有很多的她。
还有柳嬖。
想要一幅林周一的画并不是心血来潮。回溯很久很久之前的那一幅林周一柳嬖相互画而被老师点名批评的画，还有不久之前林周一在画纸上画了一个规规矩矩的余生和一个调侃玩闹的柳嬖的速写，这些交杂在一起的画让余生好奇，也让她难过。
她分不清这幅画中有哪些是林周一画的，也找不到哪些是柳嬖画的，笔触已经晕掉了，两个人的笔触早就融到一起了。
回去的路上余生想起了那个梦，那个氛围明亮但是说余生和林周一不是一个班的梦，她说不上来林周一对自己的态度有没有什么变化，每次自己写不完数学题她还是咚咚咚的敲开林周一家的门。林周一有时候会给她讲，有时候懒得给她讲直接给她抄。两个人依旧结伴去学校，也依旧窝在一起看电视打游戏。
是她逾矩。所以后果她应该承担。
“小生啊，周周说你真的不学画画啦？阿姨还等着送你俩去一个大学呢。”
“啊真不去了，我画的真的不好。”
“行，没事啊，别难过，画画不灵就不灵，不灵，换灵的走就是了呗。”
余生看了一眼闷头喝汤的林周一，对着林周一的妈妈点了点头，随即一口气喝完了眼前的汤。
换灵的走。
是啊，换灵的走就是了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