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流珺不信邪地一把抓过白信棋的手,抢过匕首给白信棋也割了一下,也滴进去一滴血。
结果血型不一样,血没溶进去。
我撇了他一眼,他似乎被打击到了,一股生无可恋的感觉。
丫的,让我当你妹妹有这么难让人接受吗?
我冷冷开口:“这滴血认亲不靠谱,你爱信不信。”
我刚说完,剩下的羊肠管和空心的针就准备好了被拿了上来。
我没有再指望白信棋做什么,对一个婢女说:“你用匕首把水袋底下扎一个小孔,再用羊肠管穿过孔,把水袋和羊肠缝接起来。你把针的屁股塞进羊肠的另一头,想办法固定住,或者你找个东西粘住,但是要求连通在一起。弄好了以后用烈酒灌进去让它自己流完,反复三遍,再用煮沸过的水从里到外清洗三遍。”
婢女为难地看了看白信棋,白信棋点头,婢女这才照做。
也对,人家的婢女,哪里会听我的?
我趁东西还没完全准备好,就让洛流珺坐在床上,用毛巾和热水给洛流珺清理了一下伤口,他刚才不要命地抓了我的肩膀,还割了白信棋一刀,血流得更欢快了。
洛流珺盯着我,说:“这些你可以让下人来。”
我的动作顿了顿,说:“我凭信不过别人。”
洛流珺没再说话。
当婢女说东西弄好了以后,我给针头用烛火消了毒,就把针头扎进了自己的肘正中静脉,让白信棋拿着水袋放得很低。
我抽满了一水袋的血之后,转手就把针扎进了洛流珺的静脉里面。
为了防止血流得太快导致肿大,我凭着小时候输液的经验给洛流珺捏住了羊肠管,让血的流速慢了一些。我让小厮把水袋拎得很高,确保血会流进洛流珺的血管里。而我胳膊和手指上扎下的伤口,也已经用了金疮药,被处理过了。
洛流珺一直盯着我,我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你要不先侧躺下睡一会儿。”
洛流珺意味不明地笑了:“难怪。。。难怪。。。”
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我想了想,解释说:“你的毒应该不是我下的,我不可能会在药物里面掺毒。”
洛流珺嗯了一声,恢复正常:“我信你了。其实我找人验过,里面只有普通药物成分,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这就是你没有急着一巴掌拍死我的原因?”我挑了挑眉。
洛流珺干干地一笑:“你想多了,我不会一巴掌拍死谁。”
“哦,”我说,“那就是两巴掌。”
白信棋在我旁边坐下:“碧玉,这么做不会对你有什么伤害吧?”
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谁没流过点血?”
洛流珺有些不死心地说:“你能不能再滴一下血?再验验。”
我撇撇嘴:“我是懒得闹腾了,随你便。反正别指望再从我身体里抽血。”
洛流珺一噎,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给洛流珺输完了血,就接近中午了。我凑合着吃了一点,先睡下了。听婢女偷偷嚼舌根,说白信棋后来又用我在水袋里剩下的血试了试,结果还是我的血能和洛流珺的融在一起,不能和白信棋的相融。
这不是废话!
后来我又给洛流珺输了一个下午的血,就让他好好养着。接下来的几天,除了每天输一次血以外,我不敢托大,给他乱开药,就让洛流珺给自己用了上好的伤药,另外找了一个大夫给他开了一些药。白信棋找来一种药丸给我吃上,除了精神亢奋,我也没感觉到太过不适。等到了第四天早上,伤口就已经结痂了。
洛流珺看着我,满脸复杂。
这几天我怕自己失血多了,就狂喝红糖水。
中午我喝过红糖水,睡了一觉,当我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赵姑娘,你醒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见我从床上坐起来,柔柔地笑着说。
我疑惑地打量着她:“你是谁?”
小姑娘福了福身:“奴婢弄梅,是洛公子派来伺候姑娘的。”
洛流珺?!
对了,昨天,不,早上的时候我似乎认下了他妹的身份!!!虽然我不承认,但是在古人眼里,血脉相融的只有骨肉至亲!
我暗自咽了一口唾沫,这个乌龙。。。闹大发了。
不过认一个便宜哥哥也没啥,说不定还能帮我一二。
只可惜,这么一来我就相当于放弃了一个攻略对象。
不过目前的重点还在这个小姑娘身上。
我弯弯唇角:“弄梅?这个名字好听。不过你确实就是来伺候我的?”
弄梅一愣:“是。。。是呀。姑娘何出此言?”
都说古人早熟,不试探试探我还真放心不下。
我说:“我还怕洛四公子记着我伤他的仇,明面上让你伺候我,实际上指使你暗地里欺负我呢。”
弄梅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我挥挥手:“起来起来,看着让人心烦。”
弄梅连忙又站起来。
这时,又一个弹窗出现:洛四公子送来了婢女弄梅,你的选择是:接受/拒绝/犹豫。
还能犹豫?
我试试。我选择了“犹豫”。
时间恢复。
我起了床,弄梅一边帮我整理衣裳一边小心翼翼地问:“赵姑娘今年多大了?”
我深吸一口气:“弄梅,你走吧,回去告诉洛四公子,我不是他妹妹,他也不必在我身上下功夫,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我也不会用你。”
欲擒故纵,我要让他从心底认为我就是他妹妹,如果我不加否认,只怕他才会怀疑我的用心。而且说不定弄梅还真的是来监视我的。
弄梅一惊,见我态度坚定,犹豫着说:“奴婢怕公子处罚,还请姑娘饶过奴婢。”
我态度坚定:“滚!”
我走出了白府,一时间望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能去找荒泊,我已经出来了,就起码要等十日之期过后才会见他。逛街?我身上又没有银钱,我不会吃人家喝人家的还花人家的钱,而且我也应该找个机会告辞。找白信棋?万一人家有事呢?这人总不可能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任我打搅。找洛流珺?我刚刚把弄梅打发去找他,我后脚再过去,怎么也说不通。
我在门口徘徊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出去走走。这几天待在白府里,有些闷得慌了。为了防止会碰上荒泊和洛泽言然后被认出来,我向白府的一个婢女借了一个面纱戴上。
今天天气不错,虽然这里只是边陲小镇,但也人来人往的,很热闹。叫卖的小贩,来往的行人,街边的乞丐,形形色色。
有人说,最近桃花开得好,就在东边不远处有一条河,河边有桃林,听说有几个世家子在,他们弄了个游船画舫,很是热闹。
我暗想,世家子?包括洛流珺吗?
白信棋。。。应该也是世家子弟,否则估计洛流珺昨夜就不会放过我,这“白府”应该只是白信棋暂时落脚的地方。
我告别了老头儿,往河边走去。
如他所言,这桃花的确开得好,人也很多,熙熙攘攘。
“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呼救声从不远处传来,我急急忙忙跑了过去。
又是弹窗:有人落水了,你的选择是:救人/不救。
时间凝固,这不就是个好机会嘛!
好在我有学过游泳,虽然没拿过什么奖项,但是也还凑合。我推开人群,一头扎进水里。
因为暮春时节天气还稍微有些冷,河水不至于刺骨,但是也绝对热乎不到哪里。我向那人游去,心里直想骂人。
那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子,年纪大概十七八岁,长得很漂亮。
时间凝固之前,她在水里不停地扑腾,我把她抱住向岸边游过去。
上了岸,我这才选了“救人”。我自己的水平有限,如果那小姑娘在水里扑腾,我不敢保证能不能把人就上来。
时间恢复。
风一吹,冻的人直打颤。我把那姑娘拍醒,拍着她的背帮她吐出水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众人惊骇地看着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把人救上来的。
“让开!让开!”
几个公子哥走过来。
我关心地问:“姑娘,你感觉怎么样?”
那姑娘摇摇头,然后一把拉住我的手:“这位姑娘,求你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再救救我!”
她的眼睛里全是乞求,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纯洁而无辜。但是,刚才抬头的一瞬间,她眼睛里闪过的狡黠是不会错的。
为首的公子哥一身华服,面容俊秀,但眼睛里全是阴霾之气。
他作了一揖:“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小妾,不知姑娘家住何处?我好让人把谢礼送过去。”
这人倒是直切主题。他这意思,是想花钱让我少管闲事?
我呵呵一笑:“我做好事不留名,也不求回报。”
旁边的几个公子哥哄笑着拍拍那人的肩膀。
我问那姑娘:“你先松手,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该死,这风真冷!
姑娘抓住我的手,目光里含着凄凉,却张张嘴没说话。
我问:“你怕连累我?”
那姑娘似乎是冷静了下来,眼底闪过精光,说:“多谢姑娘搭救,人各有命,霓裳不能连累姑娘。霓裳。。。还是跟周公子走吧。”
欲擒故纵?
我摸了摸下巴。没想到我也会被人利用。不过偶尔一次也没事。
我脑海里差不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猜了个大概。大抵就是逼良为娼的事,然后这小姑娘誓死不从,跳河了。
我拉着她站了起来,目光落在那几个公子哥身上。
我一身正义之气:“几位公子,这人呢是我救的,自然不能随便把人再往火坑里推回去,如果想要人,找我哥哥洛流珺洛四公子要去。”
希望洛流珺的身份好用。
顿时,几个人的脸色就变了。
有人看看我,对周公子说:“要不算了吧,这小娘们儿。。。挺邪性的,刚才。。。”
周公子挥挥手,让人住嘴,说:“我可没听说这洛四公子出来的时候带了个妹妹,如何信你?”
我弯弯嘴角:“现在我哥哥就在白信棋白公子府上,如果不信,可以让人跟着我看看。”
我扭头又对霓裳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只有我算计人的份,哪有人算计我的份?”
我要把娇纵演绎得淋漓尽致。
霓裳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说:“多谢洛姑娘。”
这性子,和我有点像。。。不过我不喜欢。说真的,我有时候也挺烦自己的。
见我们想走,周公子一挥手就让家丁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我有些不胜其烦,该死!老娘身上还是湿的呢!
那个看见了全过程的人偷偷溜走了,其他围观的人也自发退开一些。
周公子阴冷地说:“这位姑娘,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说。我见你家世应该挺好的,但也未必就和洛四公子有关系。除非。。。你能拿出什么信物来。”
我冷冷一笑:“那不如去请洛流珺?”
“胆敢直呼洛四公子大名,”那人盯着我,宛如毒蛇,“你肯定不是他妹妹。来人,给我打!”
正当有人拿着棍子想往我身上招呼的时候——
“我看谁敢?!”
洛流珺的声音来的特别及时。
怎么可能恰到好处?该死!他看了多久的戏?!
洛流珺站在我身边,还是红衣银面。弄梅跟着他。
这人一天到晚戴着面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不能见人。
洛流珺看向我,准备把外衣脱一件给我挡挡风。
我按上了他的手:“不必了。”
他如果真的想给我挡风,就不会让我受这么久的冻。
洛流珺又看向那人,意气风发地冷笑:“这位公子,还从来没有人敢打小爷的妹妹。”
就算我不是,起码洛流珺是站在我这边的,那周公子立马就怂了。
周公子甚至不敢瞪我一眼,就连连道歉:“是是是,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在下还以为有人滥用洛公子的大名,假装是洛公子的妹妹,这才想出手教训。”
洛流珺撇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打自己一个耳光,你就走吧。”
周公子咬咬牙,狠狠扇了自己一下,然后告辞。
我想问洛流珺为什么要放过他,但还是没说出口。
洛流珺看穿了我的想法,搭上我的肩:“我还以为你不想教训他,所以才迟迟不动手。”
我推开他。
他打量了我几下,说:“对着外人倒是温和不少,偏偏在我这个亲哥哥面前张牙舞爪,下得全是狠手。”
他大概是在计较昨晚的事。
我不高兴地问:“我不是你妹,而且你跟了多久?”
洛流珺有些尴尬:“那啥。。。”
“你最好别撒谎。”我提醒他。
洛流珺叹了一口气,委屈巴巴地说:“我怕你出什么事,所以从一开始就跟着你。”
我目光扫了弄梅和霓裳一眼,心思又活络起来。
不对,按理说在他眼里我应该是有自保能力的,又怎么会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不过他也没有亲自监视我的必要,我问过白信棋,这里处处都是洛家的人。而且这世家子弟怎么一个个都往大地的尽头赶来?要是洛流珺,还能说是为了照应一下洛泽言,可其他人是怎么回事?扎堆吗?
我联想起荒墟的死和村子被屠两件事。荒墟的死是私人恩怨,可村子被屠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了。如果是天灾,那为什么动静不大?如果是人祸,那为什么钱财没有被搜刮走?
不过,我现在不能突然发问。
其一,我现在没有自保之力,问了也没用,这件事应该不是普通的查案之类的脑力活,我反而会添乱或只能干着急。
其二,我问了,洛流珺也不见得会告诉我,他不会信任我,毕竟于他而言我是不是他妹妹还有待商榷。
其三,这件事透着古怪,我自以为是地询问,很可能会让人家误会我别有用心或者反感我的行事作风。
其四,人在自己经历过别人的刁难以后,也会下意识刁难别人,我对洛流珺而言非亲非故甚至有仇,说不定他会故意刁难我。
于是,我叹了一口气:“对了,洛泽言是你侄子吧?我有他的消息。”
洛流珺神色一变,拉上我就往一家饭馆里走:“这里不适合说话。”
。。。
“你想说什么?”洛流珺难得一本正经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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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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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神色漠然:“我没失忆。我记得青山村好像发生了一场爆炸,而且断肢残节随处可见。看样子应该不是凡人所为。”
“糟了,”洛流珺眼色剧变,猛地站了起来:“你说青山村遭到屠戮了?”
我挑眉:“你是在担心洛泽言小公子?”
洛流珺捏着我的肩膀:“你还知道什么?”
又不管自己的伤了。。。
我说:“洛泽言已经殁了,只是我之前不知道他是我侄子。”
洛流珺很是难受。他松开我,又跌坐回去,双手抱头,自责地说:“是我的错。。。我来的迟了。。。”
我好暇以整地看着他:“你知道这里危险,还敢把他放在这儿。”
洛流珺摇摇埋在掌心里的头:“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些,还以为这一带都很安全。当我得知泽言处境堪忧的时候,就立即出发了,昼夜不停地赶路,甚至没有带着护卫,但后来被你重伤,只能耽搁一下。”
我表示理解。
我又问:“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也不怀疑我这话的真实性?”
这句话就像是捅了马蜂窝,洛流珺勃然大怒:“事关泽言生死,你怎可儿戏?!”
我没有针锋相对,毕竟得知亲人去世,也不好接受。
我耐着性子说:“我的意思是,我还有一些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消息?”洛流珺紧紧盯着我。
我不疾不徐地说:“在青山村遭到屠戮后,我和。。。我在青山村村口碰上了伪装成我侄子的妖怪,他一直跟着我。我借口送他回京,暗中观察他。看上去应该不是他杀的人,但是也和他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如果你想查明我侄子的死因,可以从那妖怪身上下手。”
洛流珺目光复杂的看着我:“你。。。”
我自嘲一笑:“你是不是想说我心机深沉?”
洛流珺摇头,心疼地摸着我的头:“我只是在想,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去的?”
刷好感?这对我没用。
我屈起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以后别摸我的头,也不许捏我的脸,念在你是初犯,我也没和你说过,这次就不计较了。”
洛流珺收回手,殷切地问:“那妖怪现在在哪儿?”
我提醒他:“我现在对外还在说我失忆了,你可千万要给我兜住了。就算是在那妖怪面前,你也不能露馅儿,我想凭着失忆的借口让别人找不出我的破绽,打消一个人对我的怀疑,至于他是谁,我不想告诉你。他现在在客栈里面,客栈名字叫福来客栈。记着,人不是那妖怪杀的,你千万不要冲动。这个妖怪还有利用价值。”
洛流珺惨淡一笑。
我看出来了他那一笑的意思。他大概认为我之所以告诉他这些,也是因为他有利用价值。
不过,我可没有心情关心这些。
我想了想,说:“如果你没有把握,别轻易招惹他,毕竟他是妖,你只是人。”
不过,他对于我没失忆这件事,看上去一点也不惊讶。
洛流珺突然问:“你昨天晚上怎么知道我是你哥的?”
我怎么知道?我压根不知道!莫名其妙!
我被他突然扭转的话题弄得心烦意乱,又勉强保持理智,他应该是在想我给他伤药的事。
他大概是误会我给他伤药是因为我知道他是我哥了。
我站起来:“你自己猜吧。天色不早了,该走了。”
我突然回过头,警告他说:“我好歹也是你血缘上的妹妹,不管你心底到底有什么打算,我说的这番话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可千万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你不会希望知道后果的。”
洛流珺正打算拍着胸口保证,猛地想起自己有伤,手掌堪堪在胸前停下,继而咳了咳说:“我不会乱说。好歹我身体里现在还流着你的血。”
最后一句话,让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扭头就走。
却故意偏过头,将他眼底片刻的柔和净收余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