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山竹屋内,陆铭深吸一口气,看着十七:“中州往东,跨过几十里海域,有一个名叫洺岛的小岛,岛上有一个很神秘的宗门叫长生门,而我,就出生在那个地方,长生门门主,就是我父亲。”
“长生门众人人各个身怀绝技,功法超凡,而且也都脾气古怪,他们聚在一起,研习各种道法灵丹,秘籍宝典,以图延年益寿,甚至长生不老。”
“二十年前,父亲命我和我师妹婉儿来中州寻找一位他的故交,名叫南阳子的前辈,请他回去洺岛。”
“谁知我们打听了许久都未曾打听到这个人,直到我们心灰意冷准备回去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我发现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们,也不攻击,也不放弃,我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甩掉此人,一日傍晚我在自已门外放下一封信,约他见面,我知道他会看到的。”
“第二日我和婉儿来到约定好的地方,等待此人的到来。”
“却不想,正是南阳子前辈一直派的人偷偷跟踪我们。”
“他说前几日在一处茶馆看我有些像父亲,便心生疑惑,我父亲成为长生门门主的事他是知道的,怎么会出现在中州地界,就派人跟了我们两天,最后发现我是我父亲的儿子,才送了口气。”
“我疑惑的问他,为什么我们在中州打听了这么久都打听不到他的住处。他却答非所问的回了我一声,你可知对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陆铭讲到这停了下来,端过茶杯来轻抿一口,有些沉重的看着十七,问道:“十七,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十七正听的入神,不料陆铭却突然问他问题,愣了一会,然后低着头沉思了起来。
陆铭也不催他,饶有兴趣的看着十七,像极了当初南阳子问他时他得模样。
十七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来,有些伤感的回答道:“最重要的事,大概就是活下去吧。”
陆铭闻言吃了一惊,想了一下便释然了,对一个孤儿来说,活下去,无可厚非应该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他却轻轻摇了摇头,看着十七,认真的问道:“十七,每个人活着心中都会有一个信念,若是没有这个信念,你觉得活百年好,还是活千年好?”
十七顿时有些奇怪,寻常人最多只能活个百岁左右,即便是那些道法高强的江湖人士,最多也不过二百寿命,怎会有人能活千年之久。
“伯父,我不懂。”十七只好老实回答道:“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能活的了千年呢?”
陆铭看着十七一副懵懂的样子,语重心长的教诲道:“十七,既使有人能活的了千年,他也终究会死,既然每个人都会死,这样想来,活下去还重要吗?”
十七顿时有些烦躁起来,他不解的看着陆铭,鬼使神差的说了句:“伯父这是让我去死吗?”
陆铭讶然,有些好笑的看着十七:“你这孩子,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去死呢。”
“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活在世上一定要为了自己心中的信念而活,不然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呢?”
“十七,你心里的信念是什么呢?”
十七摇了摇头,悲伤的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的信念是什么,可我的亲人临走前最后一句便是让我好好活下去,我不想让他们失望。”
陆铭看着十七想起往事悲伤的表情,心头有些不忍,便不再问他,跟他继续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十七也继续认真的听了起来。
“当南阳子前辈问完我这一句话之后,便一言不发的走了,临走时告诉我们他的住址,在一座叫逍遥山的地方,想来是退隐山林了,难怪到处打听不到。”
“他还说,等我能回答上这个问题的时候,再去找他。”
“起先我和婉儿两人每天都是绞尽脑汁想着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事,时常还因为意见不同而斗嘴,久而久之,我对她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愫,她也一样,我们俩便悄悄私定了终身。”
“渐渐的,我和婉儿明白了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两年之后,我们便一起踏上了逍遥山南阳子的住处。”
“那时南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俩,问我们可有答案了,我和婉儿相视一笑,都回答出了两个字,彼此。”
十七听到这愣住了,他脑海中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东西,可又说不清是什么。
陆铭看着十七的反应,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他猜对了。这样一来,便可将小影安心托付给他了。
他收了收心神,等十七平复下来,继续讲了下去。
“南阳子前辈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们的来意,我说我父亲只告诉我请他前去洺岛,至于何事,却是并未与我说的。”
“谁知那南阳子闻言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他知道我父亲为何找他,可他却不能去。”
“我疑惑的问他为何,他才告诉我,原来他和我父亲年轻的时候,曾在洺岛发现一处上古遗留下来的密殿,机缘巧合之下,他们找到了一枚神奇的丹药,却不知此丹药有何作用。两人便研究了起来,”
“终有一日,南阳子前辈率先发现了这枚丹药的功效,惊奇不已,原来这枚丹药乃是一枚不老丹,它可以延缓人体器官衰老数百倍,从而使服用之人比常人多活上千岁之久,却对人的精神力有着毁灭性的破坏,轻则功力倒退,重则使人丧失心智,成为一个傻子。他不敢声张,若是被岛上的人知道,必然会为此丹药争的头破血流,即使副作用过大,可长生这个好处,足以令无数人疯狂。”
“他有些后怕的叫来父亲商议如何处理这枚丹药,父亲觉得此丹虽有缺陷,但能使人长生,而且副作用是不是很大也说不定,便想报与门主,而南阳子前辈却拦住了他,南阳子前辈觉得此丹弊大于利,若是失了心智,活的再久又有什么意义,两人商讨了一番,最终决定将此事秘而不宣,而这丹药留在岛上终究是个隐患,便由南阳子前辈连夜带着这枚丹药逃出洺岛,然后隐居在了中州的逍遥山。”
“你父亲想要回这课丹药?”十七适时的问道。
陆铭沉思了一会,神情有些痛苦,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让自己能舒服一些,接着说道。
“是啊,虽然当时两人都决定不再打这颗丹药的主意,可随着父亲渐渐变老,他终究还是没敌过心中的欲望。”
“我听南阳子前辈说完,也深表感慨,我自小在长生门长大,深知门内众人对长生的渴望有多强烈,无论何人在这枚丹药的诱惑下,都会不计后果的抢夺。”
“那时我和婉儿两人对视一眼,介是心中泛起了丝丝凉意。南阳子前辈继续说道,这么久没有消息,他还以为我父亲已经忘了这枚丹药的存在,谁知终究还是起了贪心。”
“我问他,既然此丹如此害人,何不毁了它?”
“南阳子前辈却是摇了摇头,说道,此丹内蕴含能量极大,若是贸然毁掉,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后果,只得一直小心保存,他也一直在寻找可以改良此丹的方法,可惜一直未果,若非如此,他也早就回洺岛去了。”
“他终是有些欣慰的看了看我和婉儿,说没想到我们竟一点也不对此丹感兴趣,我看了看婉儿,笑着回答,这世间最重要的事莫过于和婉儿在一起,这枚丹药即使能使人长生,可没了心智,或者还有什么意义。”
“南阳子前辈欣慰的笑了笑,便告诉我,让我回洺岛去,只需跟我父亲说未找到他即可。我应了下来,便和婉儿回洺岛去了。”
“怎料到,刚回了洺岛,我俩便被我父亲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还关了我禁闭,原来,他也一直派人跟踪我,只是我并未发现而已。”
“我想到可能南阳子前辈有危险,便想尽了一切办法,和婉儿从洺岛逃了出来,待我们再来到逍遥山的时候,已经是一片狼藉了,南阳子前辈也因极力反抗被他们杀了。”
“我当时后悔极了,若不是因为我,也不会害得南阳子前辈身死,就在我悲伤之际,从废墟的密道中爬出一个人。我惊了一会,这不是那几日南阳子前辈派来跟踪我的人吗?原来他躲在密道中逃过一劫,我忙跑过去扶起他,他一看是我,松了一口气,交给我一个盒子,并跟我说了一些话。”
“他说,南阳子前辈在我走后不久,便觉得事情不秒,就让他带着丹药躲进了密道,还想到我定会去而复返,便让此人一定要将丹药交于我手代为保管,切莫落到洺岛之人手上。”
“就这样,我收下了那枚不老丹,并和影儿一路往西,最终藏身在这筱山之上。”
“这一躲,就是十多年。”陆铭有些惆怅的说着。
十七也听得其中心酸,不禁也有些感同身受,他又何尝不是一直在躲着呢?
陆铭收起了回忆,看向十七,认真说道:“不老丹在我这里的事只怕他们早已猜到了,如今,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了我的踪迹,可此丹绝不能落到洺岛人手上,我想把它交给你,然后你带着它和小影一起下山去吧。”
十七一窒,有些震惊的看着陆铭。
陆铭沉重的点了点头:“现如今他们找到我也只是时间问题了,我想让你带小影走,他们一直在找的不过是我和婉儿罢了,你这孩子虽有些偏执,但心底还是善良的,这点我和婉儿都很放心,所以我们想将小影交给你,你能照顾好她吗?”
十七看着陆铭一副托孤的决绝,想起了影儿那天真烂漫的样子,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你们不想让影儿知道这件事吧?可如何才能让她跟我一起下山呢?就算下山了,她要是想回来怎么办?”
陆铭见十七答应了,满意的点了点头:“我和婉儿已经想好了,就跟小影说让你们去世俗中历练一番然后参加中州的比武大会,下山之后,一切就都交给你了,至于之后的事,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十七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陆铭去自己的竹屋拿出一个青色的小木盒,交到十七手上,语重心长的说道:“我把这枚丹药和小影,就交给你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小影,可别让她被欺负了,那些竹简上的功法可都是我从洺岛带来的,各有不凡,既然你都已经学会了,定有能力保护小影,别让我和你伯母失望啊”
“伯父,十七发誓,定好好照顾影儿,不负你们的期望。”十七对陆铭坚定的说道。
陆铭点了点头,不舍的叹了口气,就让十七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