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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十七

神州浩土,广袤无垠,东至洺岛,西至筱山,北尽沙土,南满离岸。

筱山下有一个小村庄名叫竹下村,这一日阳光正好,街道上的行人也都悠闲自在,突然,一个约摸十多岁浑身脏兮兮的男孩从一家馒头店冲了出来,手里还紧紧的攥着一个馒头,钻入一个小胡同继续跑着,后面紧跟着一个素衣大汉,手里还攥着一个擀面杖,追着小男孩一路而去。

“别跑,你个小兔崽子!”

男孩在追逐中跑进了一所破庙,然后躲在了佛像后面,把馒头正努力的往嘴里塞。

“跑哪去了?”大汉在庙里找了一圈,狠啐了一声,没抓到小偷的他忿忿不平的又回自己的馒头店去了。

“原来是个偷馒头的小贼啊!”

突然一个声音从上方冒出来,男孩吓了一跳,缓缓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水灵的小姑娘正趴在佛像上望着他笑。

“呃……呃呃……你……你……”也许是太着急了,嘴里塞满了馒头,男孩还没说出话,就噎晕了过去。

“喂,你怎么了?我可没动你啊,喂……喂……”小女孩见状从佛像上跳下来,拍着男孩的脸:“你怎么晕了啊?”

……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进来,是一个干净的竹屋,男孩正安稳的躺在一张木床上。

旁边一个妇人正在教训那个小女孩:“我和你爹不过让你在庙里等一会,你没事干嘛把人家一个孩子吓晕了?”

“娘……我没吓他,是他自己晕倒的。”小女孩看着地面,讪讪的说道。

“还说!”

小女孩立马噤声不说话了,低下头嘴里却依旧倔强的小声嘟囔:“我真得没吓他嘛。”

妇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一声开门声打断。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中年人,星眉剑目,气宇轩昂,给人一种一看就知道此人并不平凡的感觉,而此刻他手里还端着一碗熬好的补药。

只见他劝解妇人道:“婉儿,你就别说小影了,我已经打听过了,这孩子是个乞丐,而他晕倒是因为吃东西太急被噎晕了。”

然后他移步走到床边,看着瘦骨嶙峋的十七,叹了口气对妇人说道:“你将他扶起,将这碗补药与他喝下,应该就无大碍了。”

妇人听言忙将小男孩扶起来,并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中年人舀起一勺药,正给他喂的时候。

“咳……咳咳……”第一口药还没喂下去,小男孩就自己咳了起来,睁开眼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吓得他立马挣开了妇人的怀抱,拼命往角落里缩。

见状妇人心生不忍,想走过去哄哄他却又怕吓着孩子,只得杵在原地,温柔的看着小男孩耐心解释道:“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晕倒是因为吃东西吃的太急,身体又虚弱,才会轻易晕过去,是我们将你带回来的,别怕,你喝完这碗药,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小男孩蜷缩在角落,许是流浪期间被欺负的久了,第一时间目光盯紧门口的方向,脑子里在计划该如果逃脱出去,却在听到了妇人说完这些话之后警惕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他开始慢慢观察周围环境,谁知一扭头,就看到了那个趴在佛像上吓自己的小女孩,顿时一激灵,伸出瘦小的手臂,指着小女孩:“你……你……不要告诉别人……”

女孩突然被他吓了一跳,忙躲在母亲身后,听到他的话后心里也有些同情这个孩子,一个人流浪街头,肯定很可怜吧,然后她将目光柔柔的落在了男孩身上。

缩在角落里用手指着她的是一个很瘦弱的男孩,父亲已经给他洗过了并换上了一套素衣,褪下污垢的面庞略显稚嫩,浑身上下充满了惊慌。

她颤颤的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真的?”

女孩把身体从母亲身后往外挪了挪,迎着男孩盯着他的目光肯定到:“真的。”

男孩渐渐放下防备,蜷缩的身体才舒展开来:“谢谢你。”

然后在身上摸索了一遍,突然惊到“我的东西呢?”

中年人急忙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个半截玉牌物件的东西:“你说的是这个吧?”

男孩看到立马想起身去拿,谁知体力不支有倒在地上靠着墙角很痛苦的模样,只是伸出手依然在索要:“给我……”

中年人见立刻走过去把玉牌放在他手里,关切道:“先把药喝了吧。”

男孩看着手里的玉牌,上面刻着“十七”的字样,才放下心。

将玉牌揣入怀里,然后强撑着站了起来,还朝他们拱了拱手算是答谢,说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就不多打扰你们了,我要走了。”

妇人忙拦道:“还是先把药喝了吧,身体这么虚,这里还在山腰上,去哪里也不方便啊。”

小女孩看着男孩,很奇怪为什么他要这么着急走呢,难道这里比不上他在山下村里做乞丐吗?

“……你们……不讨厌我吗?”小男孩有些狐疑的问道。

“你只是个孩子,又不是什么魔头妖兽,我们讨厌你作甚。”中年人见男孩已经渐渐放下了戒备,便轻步走到他旁边将他扶住,从妇人手里接过药碗,“先把药喝了吧,要不然你一会又要晕倒了。”

听到妖兽二字,男孩瞬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然后伸手把药接过来喝了。

喝光了药,妇人接过男孩手里的空碗,用闲聊一般的语气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男孩一听有些愣住了。

我叫什么名字呢?

然后他伸手摸向怀里的玉牌,想起了二哥最后对他说的话:“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你的身份,任何人都不可信,从今往后,你就叫十七。”

他抬起头看了看这一家三口,他们应该是好人吧,但最终还是选择了隐瞒:“我叫十七,是一个孤儿,是从南边避难来的。”

听到十七的身世这么可怜,女孩也有些心疼他,就想让他开心一点,开口问道:“嘿,十七……我叫陆影儿,你多大啦?”

然后冲着十七微微一笑,还冲他眨巴了下眼睛。

一时间,十七竟看的痴了。

中年男子也介绍道:“我是陆铭,这位是我妻子上官婉儿。”

十七忙回过神,尊道:“陆伯父,陆伯母。我今年十二岁了”

“你也十二岁啊,我们一样大诶。”陆影儿咧嘴一笑,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点子,转过身冲着上官婉儿撒娇:“娘,你看十七这么可怜,我们就让他留在山上陪我玩好不好,整天读书练功都烦死了。”

然后又去扯陆铭的袖子:“爹,你不是常常教我说做人要积善行德,我们收留十七,这不就是在做善事吗?你看他那么可怜,一个人孤苦伶仃的,还是个孤儿,如果我们不管,说不定哪天他又饿的不行去偷馒头,就被别人当成小偷打死了。”

十七看着陆影儿跟父母撒娇,突然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他小时候也是扯着母亲的袖子这样撒娇的让母亲带他下山玩,只是母亲从来不会依着他,至于父亲更是连那个想法也不敢有的,只有他二哥偶尔会带他一起偷偷下山,一起玩。想到这里,十七心里一疼,刚想转过头不去看,却突然瞄见陆影儿正冲他使劲眨眼睛,似是让他也来跟她父母撒娇一般,不禁莞尔,心中苦闷便被她这一眨眼,消散了。

陆铭看了看上官婉儿,两人相视一笑,便明白了对方心里的打算。

“小十七,如果你不嫌弃,以后就和我们一起住在这吧,虽不宽裕,但至少不会让你像以前一样饿肚子了。”陆铭看了看十七那拘谨的样子,笑了笑,“不必这么拘谨,以后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刚喝了药,要好好休息,你先睡一会,到晚饭的时候我让影儿来叫你。”

十七像是还接受不了自己被人收留的事实,呆在那里,上官婉儿便扶着他躺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好了,别害怕,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了,先好好睡一觉,明天让影儿带你在山上转转。”

待十七躺下后,三人便离开了房间,陆影儿临走前还冲着十七做了个鬼脸。

十七轻轻一笑,他有多久没这么安心过了,安静的躺在被窝里,对于这几年来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吧。

也许是刚喝了药,一股困意袭来,十七缓缓的睡了过去。

……

庭院里,陆铭负手眺望着这满山的劲竹,目光深邃,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上官婉儿从旁边过来,看到夫君的样子,随即问道。

“几年前离岸那边的动静,可是闹的不小啊。”陆铭叹了口气,又说道:“这孩子既然是从南边过来的,应该也是这场劫难的受害者吧,但从他的玉牌看来,他应该不只是孤儿这么简单。”陆铭说出心中疑惑,也不回头,像是要把眼前的竹林看穿。

“你是说,他有可能是……”上官婉儿没有说完,随后又叹息一声:“别多想了,终究只是个可怜孩子而已,而木非凡也做的太绝了。”

上官婉儿和陆铭并排站着,她比陆铭要矮一头,从后面看像极了一对金童玉女。

陆铭温柔的看了看身边的女人,顺势将她搂住,心头略过一丝歉意:“婉儿,让你跟着我一起在这山上清居,你会不会觉得苦。”

上官婉儿将头靠在陆铭肩上,柔声道:“和你在一起怎么会苦呢,更何况我们还有影儿,这不就是我们以前的梦想吗?没有纷争的世界,不知旁人要有多羡慕呢,以后可不许再说这种话了。”

陆铭微微展颜,轻笑一声:“你啊……”

“时辰不早了,也该做晚饭了,我已经让影儿去收拾食材了,十七这孩子瘦的,今晚给他做顿好吃的,你有口福了。”上官婉儿促狭一笑,从陆铭怀中挣开,便一溜烟向厨房走去。

陆铭看着上官婉儿的样子,不免失声一笑,摇了摇头,看向十七睡着的竹房:“倒是我占了你小子的光了。”

“哎~”陆铭叹了口气,便挪步朝着客厅走去。

厨房里传来叮叮铛铛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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