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在家里吃过庆功宴的宁渊带着一身酒气从后门溜了出去,他约好和叶婉清在老地方再碰一面。
他平时是不大喝酒的,也许是高兴,又或是一桌子的亲戚,还有铁匠铺里的粗犷的老师傅们的劝说。
稍微吃了一些酒菜便说头脑发涨要休息了,留下了他父母亲在家款待宾朋。
正值深秋多雨,夜晚微寒,他从家
中顺便带了一件披风和佩了一柄剑,他在皎洁月光下缓缓走着,迎面也碰到几个向他祝贺的熟人,他也一一回礼。
虽说落霞镇的治安一直都很好,夜间也有衙门的捕快巡视,他还是佩了把利剑。
他穿过一条条街道,钻入了一个熟悉的巷子里,通向叶婉清家的后门。
他轻轻的吹了个哨子。
坐在席间的叶婉清听到哨声,谎张的放下筷子,向父母说道:“爹、娘,我吃好了,回房休息了。
叶婉清的父母相视一笑,他们都知道宁均家的那个臭小子不是什么坏人,
便说道“去吧,去吧,要早些回来!”
“爹、娘我……”还未等叶婉清解释,院内又传来一阵哨声。
“去吧,去吧,别让那兔崽子等急了。”看着窘迫叶婉清,他父母亲笑的更厉害了道。
叶婉清也不好再辩解,害羞的低着头小跑出了宴客的厅堂。
在小巷子里等待的宁渊担心人多,叶婉清听不到哨声又准备再吹一个时,却感到背后有人用拳头轻轻锤了一下。
一转身原来是叶婉清,正捏着小拳头准备再锤一下。
“你不是不会喝酒的吗,怎么脸这么红?”宁渊一把手抓住住了叶婉清水葱般的玉指捏成的拳头问道。
“要你管?”叶婉清边说边转身向街上走去。
“你今天怎么走正门出来了?”宁渊也跟在身后问道。
“还不是你,每次来哨子都吹的那么大声。”叶婉清撅着小嘴有些埋怨道。
“下次不会了”
“下次……”叶婉清像是想起了什么,话说了一半又止住了,自顾自的往灯火明亮的街道上走去。
宁渊也默默地跟在身后,一直走到他们的经常去的秘密基地。
在落霞书院的后山,有一处人不多的景点,从山间流下来的溪水在山脚形成了一片湖,落霞书院出资在湖心修了一座亭子,供游人玩耍,也装饰了风景。
一轮金黄的圆月当空,本是团圆佳节,在此刻两人间,却是大大的嘲讽。
坐在亭子中椅子上的叶婉清看着微风吹皱的湖水,眼睛逐渐红了起来,闪烁着泪光。
宁渊将自己身上的披风,铺在了叶婉清身上说道:
“我为你舞剑吧。”
“嗯”
宁渊将一柄青锋从剑鞘拔出,将剑鞘递给叶婉清,走向一处宽阔的地点。
月下,宁渊着一身白袍,左手执剑,身似游龙,破空声凛冽,剑身反射出的光在湖水中闪烁,如一条条银色的锦鲤在湖中游荡。
坐在亭间的叶婉清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剑鞘,泪珠一颗颗滑下精致的脸庞,滴在地上。
剑停,破空声也停,湖中的银色锦鲤也都消失,宁渊将剑负在身后向叶婉清走去。
“傻丫头,又不是没机会见面了”
宁渊从怀中拿出手帕,轻轻的擦拭着叶婉清脸上的泪珠温柔的道。
叶婉清起身,踮起脚尖,扑在宁渊的身上,头埋进那不怎么宽阔却很温暖的胸膛里。
两人都被录取了,在别处那都是天大的好消息,是鱼跃龙门,是人生重大的转变,是跨越阶级从凡至仙的过程,两人却相拥而泣。
因为他们知道,往后将天各一方,见面的日子寥寥无几。
“傻丫头,别哭了。”宁渊看着怀中哭泣的叶婉清,用手轻轻抚着他凌乱的青丝。
“鼻涕都出来了,快擦擦。”
宁渊见叶婉清没反应,又似嫌弃的补了一句。
“噗嗤”
叶婉清笑了出来,用泪眼朦胧的眼睛看着宁渊。
宁渊一只手负着剑,另一只手挽着叶婉清的头,用温暖的嘴唇吻了上去。
一只白色绣花鞋落在了地上。
……
半晌过后,宁渊整理了衣物,牵着叶婉清的手坐在亭子上说道:“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你别伤心,这剑鞘赠你,剑身我留,见物如见人。”
“我不懂以后有多久,我只知两个宗门间的距离,即使马不停蹄也得行上数月。”
“这样,你我约好,三年后的今天在此相见。”
“我会记住后每一个日子。”
翌日清晨,宁渊的家里有人拿着大包小包,进进出出,往马车上装着宁渊赶往道衍剑宗,路途上所需的物品。
道衍剑宗,是宁渊除省里的罗天宗报的第二宗门。
他从小就喜欢剑,尤其是那些带着斗笠穿着一身劲装去他父亲的铁匠铺铸剑的凡间侠客。
甚至他小时候随着母亲上街,走到天桥下说书人的地方就赖着不走。
他喜欢听传说中那一个个飞檐走壁,行侠仗义的侠客的故事。
以至于连他小时候,在床上准备入睡,听到房顶的瓦片震动,都会跑出屋外。
看是否有穿着夜行服,刚劫富济贫完的侠客从他家房顶经过,不过大多都是不知哪来的野猫不小心踩到破瓦上。
“渊儿,要平安归来,一个人在外,能忍则忍,千万别逞能,不管你是否修炼有成,记得回家看看爹娘”宁渊的母亲,在门前攥着宁渊的手,泪流不止道。
“娘,你放心,我不会争强好胜,三年后一定平安归来!”宁渊也不顾手被捏的生疼,他知道这都是娘的不舍。
“哼,今天是渊儿鱼跃龙门的日子,你还在此哭哭啼啼的!”
旁边张罗着收拾行李的宁渊父亲对着已经哭成泪人余秋似怒非怒的骂道。
“爹,等孩儿学成归来之时,定把最好的美酒孝敬与您!”即将启程的宁渊对着父亲说道。
“啪”
车夫一鞭子抽在了拉车的骏马上,宁渊没有坐进车厢内,而是挥着手与父母亲告别,车轱辘旋转起来,将他家人的身影逐渐拉远。
“胡叔,今天别走南街出城,走北街。”宁渊坐在车夫旁边,手上磨痧着被灰色的布条包裹起来的剑。
“宁公子,为何要绕那么远的路?”
“见一个人。”
街上还是像往常一样,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不停,对于宁渊的离去,顶多是有相熟的人忍不住像身旁的人夸赞道:
“看,那是铁匠铺宁均的儿子,以后要当仙人了!”
带着众人的目光,宁渊的马车停在了一间包子铺。
“老板,来两笼上好的包子,路上吃!”宁渊对着那熟悉的包子铺喊到。
叶婉清带着微笑从铺子里走了出来道:“今天是不卖包子的,但唯独为你蒸了两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