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低低地呓语,脑子里一阵混乱的疼痛。
羽子凌捏紧了她的下巴,深眸里闪着幽晦的暗光,他邪肆地笑着凑近了她。
靖晚冰的呼吸乱了方寸,漆黑的眼睫毛在苍白的眼睑上晶莹地翩迁。
羽子凌阴郁地伏下身来,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身,冰冷的唇斜倾下来,印在了她清莹欲滴的唇瓣上。
这个吻是霸道的、猛烈的。
大脑里轰的一阵白雾,手中紧握的十字挂坠瞬间刺痛了她的掌心。
惊醒的靖晚冰慌忙伸手推开了眼前的男生,她惨白着脸,神色慌乱地连连后退,吓坏了。
羽子凌轻轻斜睨着逃离的她,眯了眯眼帘,俊美冷酷的唇角勾起得逞的笑意。
“我就说吗!怎么可能会有女生不喜欢我?”他歪扬着脑袋,望着清晨的蓝天,语气甚是得意。
“你是个疯子!”靖晚冰抬起手指指着他,贝齿轻咬,一字一顿地怒叱。
想到他刚才轻薄的举动,一想到欣语竟然是为了这样的人而生病住院。心中一阵刺骨的冰凉,冷得她快要死掉。他不是楚思南!绝对不是!他连给楚思南提鞋带都不配。
鞋尖随意地轻踢着路面上的石子,面对她的叱责,羽子凌轻吸口气,光洁的脸上却依然是往日那种玩世不恭的轻笑。
靖晚冰气得浑身颤抖,眼眶一热,几乎落下泪来。
“淡而无味!”
蓦地,羽子凌的唇角滑出了两个嘲弄而讥讽的字眼。
仰望着渐渐明媚的天空,他的眉宇间流淌着淡淡的开怀的傲气,“是不是所有女生都一样,喜欢玩这种若即若离的把戏,以为这样就可以引起我的注意!”脸上挂着酷酷的表情,他的语气轻如浮萍。
靖晚冰摇了摇头,心中一阵阵恶寒,这种滑稽荒诞的感觉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是疯狂的,一切都是不可理喻的。
羽子凌姿势帅帅地走了过来,双手一抬,样子散漫而慵懒,笑着说:
“其实你长得很漂亮,真的,至少在我交往过的女孩子里面,你是最漂亮的一个,怎么样!喜欢我就承认吧!我或许可以考虑接受你!”
靖晚冰气急失笑,疯狂地摇头。她见过自恋的,但是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羽子凌抿了抿嘴唇,玩味她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靖晚冰勉力稳住了自己的呼吸,她上前两步,正视着他,深吸一口气,然后。
“羽子凌,像你这种一学期下来,门门课都挂,还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不知悔改的败家子,这个世上还真是绝种了!”冷笑了几声,她的目光凛然而轻蔑,“对于你这种男生,我一点兴趣也没有,就算是全世界的男生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你与其在这儿自我陶醉还不如好好想想你在为什么而活?”
一口气说完了心底的话,她可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快步离去。
她不知道此刻他的表情是怎样的?也不知道说出这样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这一刻她只想与他撇清关系!痛斥了他一顿,为自己出了口恶气,晚冰觉得心里爽极了。
羽子凌猛地转过身来,双拳在身侧渐渐握紧,嘴唇怔怔哆嗦。
下一刻。
“靖晚冰,你给我站住!”他胡乱挥舞一下手臂,暴躁地怒喊,脸部扭曲变形。
白衣女孩越走越远,没有回头。
羽子凌双手叉腰,重重地喘息,原地乱走两步,生气极了。
下一刻。
“哐啷”一声。
盛怒之下,羽子凌一脚将路边的一个垃圾桶踢飞了。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明目张胆的教训他。
靖晚冰,你等着!我会让你求我的!很快!
——
来到了医院,轻轻敲了敲病房的门,得到了允许,靖晚冰推门而入。
让她感到诧异的是病房里除了躺在床上默默流泪的谢欣语,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她的爸爸妈妈这么快就走了吗!
“欣语,你还好吧?”缓缓拉过凳子坐在床前,靖晚冰轻轻地问道。
病床上的女孩睁着眼睛,素白的脸上满是泪水,一颗颗晶莹剔透,甚是楚楚动人。谢欣语没有回答晚冰的问题,甚至不曾侧脸看她一眼。她整个人几乎透明地像一个若有若无的白影,万念俱灰,仿佛末日已经来临。
“学校那边已经请好假了,你就安心养病吧。”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晚冰只能呆呆地看着她,脸上保持着微笑来掩饰内心的不安。
房间里一片死寂。
许久许久,樱花般稀薄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谢欣语终于清晰有力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子凌!”
她轻轻抽噎着,泪水夺眶而出,爬满了面颊。
她竟是如此想见羽子凌吗?
这一刻靖晚冰后悔了,后悔刚才为什么不把那家伙一并拉了过来。
见到了他,欣语是否会好一些,是否不会难过。
一言不发的,靖晚冰缓缓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放在了谢欣语的枕边。
“昨天晚上,一个叫宇文枫的男生打电话找过你!”她轻轻的说道,希望床上的她能有一丝反应。然而靖晚冰的话却并未引起谢欣语的一丝神动,她仿佛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游思中,双目盈盈没有焦距,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天花板。
晚冰用力深呼吸,不明白为什么她突然好想哭。
死亡,她感觉到了死亡的气息在靠近,谢欣语绝望的神色,仿佛当年若冰临死前一样,让她再一次宛若跌入冰窖般惊恐害怕。
——
飞奔出医院的大门,眼泪还是无法抑制地流了出来。
为什么她的身边总是会有这样的人,一种冰冷刺骨的寒痛深深攫取了她的心脏,让她痛得立刻会死掉。
若冰!我的若冰!我要怎么帮你!
晚冰抱着书来到了教室,却没有发现羽子凌的身影,他又没有来上课。
那一缕楚楚动人的白影还在等着他,他会去了哪里?脑海中全都是谢欣语惊心动魄的泪水,晚冰的双腿又开始抖索。我要怎么帮她。
课堂上,同学们认真地做着笔记,落笔声“沙沙”作响,教授的神色也跟着飞扬起来。
而靖晚冰,却连书也不曾打开过,任自己的思绪停留在毫不关己的事情上。
下课时,教授淡淡说了一句,“羽子凌又旷课了!”
“老师,他跟美娜幽会去了。”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教室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教授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口,嘴角划出一个无可救药的浅笑。
“你胡说?羽子凌怎么可能会跟刘美娜那种艳俗的女生约会!”教授刚走出了教室,同学们一下子沸腾起来,女生们更是忿忿不平的围住了那个多嘴的男生,咬牙切齿,恨不得将他的嘴撕烂。
那个男生面对突如其来的猛烈攻势,有点招架不住了,哆哆嗦嗦地解释道:
“我说的是真的,早上我来到教室,发现空旷的教室里就只有羽子凌一个人,后来美娜来了,说想请羽子凌去逛街!令我惊异的是羽子凌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然后两个人就一起走了!”他叽叽喳喳了一大堆。
“你胡说!”
“刘美娜那个贱人尽然敢主动接近凌少!”
“太可恶了!羽子凌为什么不拒绝她呢?”
在一大堆谩骂诅咒声当中,靖晚冰慌然收拾了书包,快步跑出了教室。
——
头顶是绚烂如夏花的骄阳。
阳光透明而耀眼,天空湛蓝如大海,枫林晚广场上的银刹喷泉飞溅出透明晶亮的水花,仙女散花的雕像微笑着闪着润泽的金色光芒。
广场的华丽巨型喷泉前,人潮涌动,一条条清亮的泉柱如绽放的烟花般向湛蓝的天空喷击着,在空中汇聚成一股强流转而飞瀑直下,在水池里溅起了一层层青白的浪涛。
一身白色休闲装的羽子凌搂着娇艳动人的刘美娜在广场上摆着各种华丽暧昧的姿势,刘美娜举着手机,嘟起嘴巴靠近羽子凌的脸庞,“咔咔咔”不断按键自拍。
金色的太阳镜在日光的照耀下被折射成五彩斑斓的星光,看不到羽子凌眼里的表情,但是嘴角优美的弧度和头顶上随着清风翻滚的发浪却足以显现出他此刻“欢快”的心境。
靠在他身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打扮得妖艳暴露的女孩脸上露出了五彩缤纷的表情,笑得合不拢嘴。
路人纷纷回头望望,叹息,摇头,现在的年青人啊!
一身白色廉价衣裙的靖晚冰呆呆地站在广场上,看着前方热情洋溢的两个人。晶莹如雪的肌肤,白里透红的脸颊,粉红色的唇,柔软的长发披在身后,微微喘息着,她像一个十字街头迷途的天使。
“子凌,我想吃冰激淋!”刘美娜娇嗔着挽住了羽子凌的胳膊,摇了摇。
“这还不简单,东街那边有一家冰激淋店,听说做的东西可好吃了!我们现在就去!”羽子凌抬起手掐了掐她美艳的脸蛋,宠溺地说道。
“子凌!你对我真好!”刘美娜矫情地笑了笑,放心大胆的将身体的重量全倚在了他的怀里。两个人粘糊着,缓缓向旁边的黑色跑车移去。
大摇大摆的身姿,毫不避嫌的亲密举动,放肆邪佞的笑声。
靖晚冰原地站着没动。漫天的日光下,她的脸色惨白如雪,嘴唇清莹欲滴。
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视若无睹地擦身而过。
在身形交错的一刹那,刘美娜好像看到了靖晚冰,她表情夸张地笑了笑,刚要回过头说些什么,羽子凌一把搂过了她的肩头,疯狂地吻住了她。
很快的、意乱情迷的刘美娜乖乖安静下来,不再反抗,沉浸在甜蜜炽热的亲吻中。
靖晚冰怔怔地看着面前搂在一起的两个人,心脏一阵紧抽,眼睫毛轻轻阖了阖,霎那间她几乎有了转身离开的冲动。
可是。
为了欣语。
粉拳渐渐握紧,她低下头闭了闭眼睛,克制着胸口的闷痛,迟疑着站定了脚步。
羽子凌将刘美娜扔进了跑车里,自己跳上了驾驶座。
纷乱的耳际,“滴滴——!”跑车启动的声音叫嚣着传来。
靖晚冰蓦地抬起眼睛来,咬紧了润唇,她拔动双腿飞快地冲了过去。
今天她一定要把他带到医院去,欣语在等他。
广场的行人发出了一声声震惊的呼喊,全都震在了原地。
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清丽女孩冲到了路中央,伸出手臂拦住了这辆已经启动了的黑色宝时捷。
“吱——!”
车子加速向前驶去,在距女孩双腿两尺处的地方,发出了一阵尖锐刺耳的啸鸣后,紧急刹车停了下来。
剧烈喘息着,靖晚冰闭了闭眼睛,缓缓放下了双手,凛凛地注视着车里的人。
羽子凌双手紧握着方向盘,低下头紧抿着嘴,似乎在挣扎着什么。身旁的刘美娜早已惊得捂住了嘴,说不出话来!
下一刻。
猝然抬起手摘下了太阳镜,驾驶座上的男孩咬了咬牙,“啪”的重拍了一下方向盘,他推开了车门,大刀阔斧地走了下来。
靖晚冰的身体轻轻颤抖,嘴唇苍白得宛如雨空下的花瓣,手指攥紧了挎包的背带。
“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死的话死到一边去!”恶狠狠地怒吼,眼里的火光忽闪着。羽子凌粗鲁地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将旁边一掷,靖晚冰身子闪个趔趄,狼狈地跌倒在地上。
围观的路人发出一阵阵啧啧的惊呼,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羽子凌紧绷着酷酷的脸庞,双臂抱肘,居高临下,傲然地睥睨着地上的女孩,轻哼道: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如果是的话,我建议你应该去看看医生,趁早治疗,免得延误了病情!医药费如果出不起,告诉我,本少爷或许可以帮你。”
面对他的挖苦和嘲笑。
靖晚冰挣扎着站了起来,她微闭着眼睛,虚弱地喘着气,双腿又开始哆嗦。
他好笑地看着她。
她极轻极轻地看着他。
渐渐的。
羽子凌唇边的笑容慢慢逝去。
“去医院见见欣语,她病得很严重。”晚冰轻如梦呓地低语,清澈迷离的大眼睛里有虚弱,无奈,还有痛惜的气息。
“你在说什么?”摆动着手中的太阳镜,羽子凌紧蹙的眉宇间露出一丝难以形容的古怪神情:“你跑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他轻笑一声,凛冽阴邪的目光恍若一道剑光,直直地刺进她的心里去!
“欣语在医院!你去看看她!好不好?”晚冰的语气清莹而执着,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痛。
羽子凌模棱两可地耸耸肩,他后退一步,缓缓张开双臂,悠闲自在的坐在车头上,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白衣女孩的眼睛里荡起了一层模糊的水雾,表情却固执的像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
羽子凌心中失笑,似乎眼前站着一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你是什么人?你又站在什么立场上这样要求我!我和她的事情应该用不着你来管吧!”唇角冷冷发问,他帅气逼人的笑着,神色却渐渐恢复了以往的高傲与鄙夷。
靖晚冰微微握了握手指,勉强地挤出一丝笑容,她压抑住内心的无助和恐慌,有些凄婉地看着他。“去见见她!她真的很想见你!”缓缓走上前,她定定地看着他。
神色微动,该死!
羽子凌从心里咒骂自己一句。看着眼前这个纤弱清丽的美丽女孩,他竟然有些心软,有些心痛,有些不知所措!
靖晚冰缓缓将手中紧攥的十字挂坠伸到了他面前,她神色凛然地看着他。
“如果你爱她!请你珍惜她,否则你会后悔的!”她的语气轻柔的宛如风吹浮冰,迷离晶莹的双眼似是在看着他,又似乎没有看他。
眼眸里错光连闪,羽子凌怔怔地看着她,却没有伸手去接她手上的东西。
“是欣语让你来找我的?”站直了身子,他双手抱肘,歪着脑袋,语气冷冷。
沉默!许久的沉默!
“不是!”靖晚冰一急,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里的泪水簌簌滑落,她上前一步,近乎哀求地哭泣出声:“她真的病得很严重,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你快去看看她?”
羽子凌震住。
靖晚冰不由分说的抓起他的一只手,将十字吊坠轻轻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她在等你!”语气悲凉而焦急。
羽子凌胸口一窒,他急吸了一口气,愕然地看着这个早上还对自己出言不逊,现在却为了他人而落得百般怜楚的女孩。他想起了她在开学第一天从人群中冲了出来为她的父亲解围的情景,那样的坚强,那样的气势。她也会有如此柔软脆弱的一面?
他和欣语之间的事情本来不关她的事,她的反应又何以如此强烈。难道她也像那些庸俗的女孩子一样,想要用这种自以为特别的方式来吸引他的注意。
这样的念头涌上心头,让羽子凌原本软化了的心再次变得冷酷坚硬。
阴郁地笑着,“够了!不要在我面前演戏了!我承认你的演技的确很高,高到差一点我就被你的眼泪给骗了!”语气凛冽,羽子凌举起了手中的链子在靖晚冰的面前晃了晃,猛地侧过身去,大力将链子扔了出去。
盈盈的双眼闪动着,靖晚冰急急侧过身望去,银色的长链在空中划过一段长长的弧,然后“嗵”一声掉进了喷泉的水池中。
看着她紧张惶慌的样子,羽子凌哭笑不得地皱眉。“还要演下去吗?你不累我看着都累!”狂傲不羁的语气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之意。
靖晚冰没有看他,呆呆地看着那一汪冰冷的池水,灵魂仿佛被抽走了。
“难道你想要把它捡回来,那么冷的水,你敢跳下去吗?”羽子凌的视线也落在了池水上,眸色越来越深,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冷酷,他再度贴近了她,歪下脑袋,缓缓抬起手指触弄着她额边的秀缨,低柔道:“像你这样多管闲事、娇柔做作的女孩子,我还真的第一次见!你以为你这样死缠烂打就能吸引我吗?告诉你——!”他的热唇贴近了她的耳际,呵出的滚烫气体喷拂在她的脸膑上:“你这样做和那些装模作样的其他女生没什么区别!只会让我觉得恶心,觉得下贱!”
靖晚冰闭下了眼睛。
羽子凌松开了她,淡淡一笑,抛了抛双手,一步一步倒退着步伐。
“如果我帮你把挂坠捡回来,你会去看欣语吗?”她隐含一丝希冀地追问。
“也许会吧!”羽子凌举起一只手臂在空中乱舞一下,不置可否地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