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一片黑暗中醒过来,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我投湖自尽了。梦中的感觉无比的真实,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得冰凉,变得像一具死尸。
呼吸停住了,所有的一切在那一瞬间静止,灵魂离开了自己的躯体,四处漂泊,无处安身。
那是一种非常真实的感觉。孤寂,冷清,无助。
还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几乎忘记了自己的名字,等到意识清晰些了,我才想起,我叫陈堇,我的父母是常驻热带雨林的考察人员。
是的,我叫陈堇。
陈堇。
但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当我翕动着自己的嘴唇,发出“陈堇”这两个音节时,却有着莫名的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那种感觉该怎么说呢。好像那是自己的名字,好像又不是。
我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板上就睡着了,怪不得我做梦的时候觉得冰凉凉的寒气直往脊背窜。
电脑已经变成了待机状态,也不知我睡了多久。我滑动鼠标,显示屏反应非常迅速,我看了看上面的对话框,是妈妈的回信,她说——“那根羽毛,来自一种叫做极乐的鸟类的身上。关于这根羽毛,还有一个很动人的故事呢……”
极乐鸟?
我喃喃的念着这几个字,又是那种奇怪的感觉泛上心头。
我甩甩头,没有理会。
我四处张望了下,应该是有一根羽毛的,我睡着之前刚签收了那份包裹的。
只是,那根羽毛呢?
我翻箱倒柜,依旧没有找到它的踪迹。
也罢,只不过是一根羽毛,不见了也就不见了。
我耸耸肩,踱步走到了书房里,准备找本书来消磨一下今天的时光。
书柜很大,里面摆得大都是一些史书。
我随手抽出了一本《清史稿》,翻到夹着书签的那一页,“世宗敬天昌运建中表正文武英明宽仁信毅睿圣大孝至诚宪皇帝讳胤禛,圣祖第四子也。母孝恭仁皇后乌雅氏。生有异徵,天表魁伟,举止端凝。康熙三十七年,封贝勒。四十八年封雍亲王。”
“圣祖康熙第四子胤禛……四阿哥?……”我回味着这几个字,又往后翻了翻,正好看到后妃列传的部分,“孝圣宪皇后,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凌柱女。后年十三,事世宗潜邸,号格格。”
“钮祜禄氏,四品典仪凌柱女……”我牢牢的盯住这些铅字,脑海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啸而过。
瑾儿。
瑾儿。
钮祜禄•丞瑾。
丞瑾。
脑海中无端端的冒出这样的名字。
丞瑾……是那个钮祜禄氏的名字吗?……
奇怪,为什么会冒出这样的念头?
我兀自笑了笑,将书放了回去。看来,今天的精神状态不适合看书啊。
打开电视机,屏幕上面出现了少儿节目主持人天真烂漫的脸,我寒了一下,赶紧转台,看来我果真是老了。
“本台消息,考古界最受瞩目的的新星——金垽箴先生已于昨日回国,据悉,在近日即将召开的考古研讨会上,金先生将首次公开其对雍正即位及死亡之谜的重大发现……”
金垽箴,有史以来最年轻的考古学家,行踪诡秘,不知从何时开始,才二十出头的他轻而易举的跻身于考古界权威的地位,其对考古的特殊看法在考古界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我盯着电视屏幕上出现的照片,再次疑惑了,又是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今天这是怎么了?
“金垽箴下榻的酒店竟出现了数千年轻男女等候签名的局面,据有关人员透露,金先生回国后的一切行迹原是早经封锁的,却不料还是出现了这种千人围堵的场面,当时虽有保安维持秩序,但场面还是有失控的趋势。以此看来,金垽箴将成为考古界最具传奇色彩的第一位受年轻人追捧的明星式考古学家。”
明星式考古学家?……
我忍俊不禁,含在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
……什么和什么啊,考古那么严肃的行业怎么会和最具流行元素的明星扯在一起?
睡了一觉,社会都变得复杂了。
我摇了摇头,颇有恨铁不成钢的味道。
关了电视,觉得腹中空空的我准备出门去买些食物来充饥,顺便采购些东西将空空如也的冰箱给装满。
回来的路上,竟然下起了大雨,我一边咒骂这天气的无常,一边撒丫子飞快的往家里赶。
这下可好,淋成落汤鸡了。
“这回倒真成了野鸡下水图了!”
脑海里凭空响起女子的笑语。
野鸡下水图?什么东西?
正想着,迎面就撞上了某个不知名物体,我闷哼一声,失去平衡,跌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你没事吧。”
冷淡的声音响起,首先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双纤尘未染的D&G黑色皮靴。
我仰起头,看见了那张十几分钟前刚在家里的新闻上看到过的脸。
深邃的双眼,尖削刚毅的面部弧线,略显得薄的嘴唇。
“金垽箴?”我不由自主的开口叫道。
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他?……我不禁有些愣神。
就在这时,我听到他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那一声将我拉回到现实中来,再看他的眼神,果真透露着嘲弄和不屑。
一股无名火从心中窜起,不伸手扶我也就算了,整那么一句“你没事吧”还拿这种眼神看人,不爽的感觉愈加强烈,我坐在地上就朝他嚷嚷开了:“没事?你倒是坐在地上看看到底会不会没事?!您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还没骂完,他却已经若无其事的准备走人了,这一举动把我气得牙痒痒,我冲着他的背影高声喊道:“考古学家怎么了?!研究雍正怎么了?!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有本事你别在那给我研究死了几百年的人,了不起的话你自己去当个雍正皇帝让我看看啊!嘁!搞得我欠了你一百万没还似的!混账东西!真是出门被狗撞,就该回家打小人,你这头沙皮猪!装什么深沉,不也才二十几的黄毛小子嘛!……”
我从地上站起身,不满的瞟了走远的金垽箴一眼,发现他竟然走进了我家对面的那栋别墅。
我顿时满脑门黑线。
这家伙不会就要住在那儿了吧?……
我这是倒的什么霉啊?坏事尽让我给摊上。
不过,这个臭屁的家伙最好不要栽在我手里,否则我一定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暗暗发誓道,扭头跑进了家里。
……
金垽箴凝视着那个在雨幕中奔跑的略显单薄的身影,女孩子愤怒的神情渐渐的与回忆中那张倔强的小脸重和在一起。
“在我看来,喜帕是要心中最挚爱的人来掀起的。”
“我想四爷您也不缺我这一个女人,所以想来和您谈笔交易。”
他的唇角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看来,我们的每一次初遇,都是注定要充满硝烟味的啊。不过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眼睁睁的看着你离开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