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一掀,便见端木明华一身鹅黄色镶金边袍子,宛如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让人不由便有了一种高贵清华的感觉。此刻见她进来,抬了眼看过来。一双眼睛似浸于水中的黑玛瑙,澄澈清幽。在那样的目光下,百里念茹不由得便心一慌,脸上生起一股热意。
“马车已经备好了,现在去吗?”
百里念茹点了点头,端木明华见她神色有异,以为那些婆子给她了气受,不由道:“那些婆子给你气受了?”
百里念茹连忙摇头,“不曾。”
端木明华点了点头,压下心间那淡淡奇异的感觉,转了身朝后侧的院门走去。百里念茹提裙跟上。
后院只一辆马车停在那,百里念茹不由愕然,他与她要同乘一辆马车?
“上去吧。”
话声才落,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便递到了眼前。百里念茹压下心头的疑问,扶了那只手,才刚搭上那只手,便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被他轻轻一甩而到了马车上。
然她才刚在马车上落坐,眼前光影一动,他已然纵身上了马车。手一捞,将赶车的缰绳握在了手里,“我们去哪?”
百里念茹抬眸看着他挺得笔直的后腰身,轻轻的说了个地名。
积雪很厚,马车走得并不快。眼见得到了芳溪河畔,百里念茹喊了端木明华交马车停在离得远些的地方。下车时,不待端木明华递手过来,她便纵身一跳,率先下了马车。端木明华微微的怔了怔,却也不多语。
“我们往那走。”
百里念茹指着落满白雪的芦苇丛,话落,便提了脚往前。雪仍在小,只不过略有转小的趋势,这般深一脚浅一脚的,待走到河畔时,迎面的寒风吹得她一窒,便觉着胸口被刀虽剐了似的痛。
“昨夜候府进贼了?”
百里念茹不由回头,她知晓消息一定是藏不住的,却也很想知道外间都是怎么传的,于是抬了眉眼看着端木明华,笑道:“你相信那些传言吗?”
端木明华撇撇了嘴,目光在看到她眸中的那抹狡黠时,联想到收到的消息说是皇宫里要给东宫选妃,便猜了个大概。想了想失笑道:“如果萧氏知道你这看似无害的小白兔,实则是藏了尾巴的大灰狼,不知道她会怎么处置你。”
百里念茹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的比喻,神情怔了怔,半响却是勾唇一笑,“她迟早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也很奇,她到时的反应。”
端木明华摇了摇头。
“就在那。”百里念茹忽的指了十步外一个隆起的小雪包,满脸都是兴奋的神情,因为兴奋,步子便也不稳,一个踉跄便跌倒在了地上。
端木明华连忙去扶她,一边道:“什么东西能让你高兴成这样。”
“金山,一座挥之不尽的金山。”
端木明华一双乌木般的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讶异。他怔怔的看着那个被他扶起,又跌跌倒倒的朝前跑去的身影。这个人给了他太多的冲击,从第一次她让那个刽子手给他捎话时;她让傅兰欣的敬献金莲;她对傅大小姐的百般算计;她到底谋的是什么?
“快过来,帮我把他救起。”
端木明华被百里念茹的喊声惊醒,这才发现,她刨开了那个雪堆,里面霍然是一个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男子的皮肤很白,就似这天地的纷纷白雪一样;但因为皮肤白,俊美的五官看起来便份外鲜明,尤其是双唇,几乎像涂了胭脂般红润。然男子虽然相貌美,却丝毫没有女气;尤其是那双眼睛,微微的往鬓端挑着,可以想见是一双怎样媚惑的丹凤眼!
此刻,百里念茹纤纤玉指正欲伸手去触碰男子的人中,将他唤醒。眼见那似葱剥的手便要取的触上,端木明华的心里忽然便生起了一种不郁。“我来吧。”
百里念茹也不推拒,她唤他来,本就是想要助他成事,若这救命之恩出于他手,想来将来行事会更加方便!闻言,她微微的往后退了退,一双美眸却是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地上的男子。前世里,这个被唤作元枫的男子,在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得到了当今皇帝,独孤华的万千宠爱,一时之间令得凝华夫人黯然伤神,三宫六院怨声载道。不但如此,独孤华还剔给了他一座蓄满铜矿的山,充他铸币的自由。这人不是金山又是什么?而当日在这雪天救起他的那人,亦享了一世荣华。
端木明华一手将男子扶起,自胸间取了一粒药丸塞在男子口中,又一手托着男子后心,缓缓运功。男子悠悠醒转,才欲张嘴,那药丸便顺着喉道滑了下去,一时间只觉体内生暖,一股热气又自后心扩散,不一会到达四脚百颏。
端木明华余光间只看到她对着地上的男子眉眸含笑,神态柔和。这样的她,何时曾看到过。想着她数日前便约自己来此,难不成她与这男子本是相识,两人约在这里见面?
“你认得他?”他不是个喜欢闷骚的人,有疑问当即便提出。
百里念茹摇头,“我不认得他。”
“那你还……”
便在这当会,男子悠悠醒来,一见眼前二人,先是怔愣,续而踉跄着起身,行礼道谢,“小生元枫,谢过公子,夫人救命之恩。”
呃!百里念茹听着元枫的话,不由得便满脸生给红,摆了手道:“你不用谢我,要谢便谢我家公子吧。”
端木明华微微的蹙了蹙眉头,却也不多语,打量了一番元枫道:“天寒地冻的你怎会晕倒在此,若不是我二人无心路过,只怕你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