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冬雪刚刚席卷过大兴囤,村里村外一片银白。
云庆国抱着一捆柴火走进院里,把柴垛垒好,跺了跺脚上的雪,才掀开厚厚的帘子进了堂屋。
热气扑面而来,膛下的火烧的旺旺的,王美娟正在摆饭,听见声响头也不回道,“回来啦?水瓮上给你晾了热汤……”
云庆国到炉子前烤着手,往挂着帘子无声无息的里屋瞅了一眼,问道,“月儿怎么样了,还发烧吗?”
“能有啥事儿?又死不了人,你看谁家像她这样,躺床上两天不动弹,真当自个儿是啥金贵大小姐了……”
王美娟絮絮叨叨的,声音里带着不满。
云庆国不等她说完就掀帘子进了里屋。
屋里十分昏暗,窗户上糊着厚厚的纸,光线隐隐约约的透过来,照着炕尾一道瘦弱的身形。
云皎月觉得难受极了,浑身上下没一点力气,身上滚烫。
听到声响,她奋力睁开眼睛,下一秒,一只冰凉粗糙的大掌贴上了她的额头。
“怎么还这么烫?姑娘?姑娘?”云庆国轻唤。
云皎月呆呆的看着这张年轻憨厚的,属于记忆中的父亲的脸。
已经回来三天了,她还是没有一丝真切感,整个人就像做梦一样。
她记得自己已经死了,可是一睁眼,却回到了十五岁的时候。
熟悉的房间,熟悉的母亲唠叨,不熟悉的父亲。
上辈子云皎月在她三十二岁时得了胃癌过世,他死前受尽了折磨,整个人皮包骨一样,她都忘记了父亲年轻时是什么样子。
“姑娘,好些了吗?想不想喝水?”
云庆国看女儿眼里涌上泪光,以为她是太难受了,顿时有些心疼。
云皎月张了张嘴,嗓子哑的厉害,颤抖的叫出了一声,“爸……”
她都没有想到这辈子还有再见父亲的一天。
上一世,唯一心疼她的只有父亲了,她记得父亲临死前那么难受,却把自己积攒了一辈子的几千块钱偷偷塞给了她,嘱咐她别告诉姐姐。
前两天刚醒来的时候,她烧得迷迷糊糊,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现在真真切切看到父亲的脸,记忆就像开了闸的洪水,眼泪一下子疯狂涌了出来。
云庆国吓了一跳,忙不迭的替小女儿擦眼泪,“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还难受?爸给你冲碗糖水……”
云庆国转身出去,须臾,端着一碗热呼呼的白糖水进来,伴随着赵秀莲气急败坏的吼声,“云庆国你个死人,家里白糖就这么点儿了,还敢浪费!”
云庆国没理会外头,小心翼翼的把碗凑到云皎月嘴前,笨拙的哄道,“姑娘快喝吧,甜着呢,喝完病就好了……”
云皎月双手捧住碗,甜丝丝的糖水伴着咸涩的泪,大口灌进去。
一碗热糖水下肚,她精神了一些,拥着被子坐起来,打量着四周。
这间屋子很小,一进门就是一条大炕,靠墙放着两个掉了漆的木柜,周围的墙壁也斑驳脱落,露出土黄色的内层。
这屋子云皎月熟悉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