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晏很清楚,这一剑下去,他和他祖母之间,将真正割裂开来,变成寻常的祖孙。二十四年,点点滴滴,他还是不舍得的。将心比心,皇祖母对他不错。可有人仗着皇祖母的宠爱,对他妻儿下手,他不允许!若是有人将他当宠物一样宠了多年,最后放在案板上任人宰割,他依旧不会心甘情愿。一事是一事,当断则断!
他的目光坚定,他的心性纯正,他顶天立地,是她调教出来的!
皇太后缓缓点头,目光变得无奈,沧桑,果断,上前给他理了理衣裳,干脆的道。
“去吧,能给她留条命就够了。你是我齐朝的未来,不论是敌是亲,不正者就要果断下手。纲纪,是立国之本,不能坏。皇帝,下旨吧。我一会儿,去她府上看看。还是她出嫁的时候去过一次,寻常她成天来守在我跟前,跟没出嫁差不多,也不知道她将日子过成什么样子了。”
秦晏单膝点地领命,对皇太后的让步,很感激。在既成事实面前双方都让一步,以后也好相处。不过他不想耽搁了,他恨不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到媳妇儿跟前,保护媳妇儿。
皇帝拟旨已经来不及,只能点头,不论秦晏怎么做,都当是他同意的。否则怎么办呢?难道要父子大干一架,谁输谁赢还不知道,就先彻底毁掉他明君的名声?最终不论谁输谁赢,又能如何?秦无暇随便就敢动手,显然更不知道好歹,相比之下,夏二婚还是很可爱的。
秦晏和晏湳立刻去点兵,玉液池留下的人要保护夏冰,他是不会用的,大舅子同样重要。他去点另外的兵,左右千牛卫常备军中不少他的人,足够他点的。晏濛牵来悍马,秦晏将和爱妻并肩作战!这是一场内战!
望着儿子的背影,皇帝很久没回过神来。
太阳快爬上中天,外头好热,热浪往屋里扑,透着沉闷的气息。
内官关了殿门,抬来冰盆。许久皇太后才缓过神来,看着皇帝。
晏丹已经带人围了玉堂殿,确保一个苍蝇都飞不进来。
皇太后看一眼晏丹,忽然恍惚。晏丹,到底还是不是她的人,还是也变成了,某个人的人?
皇帝扶着皇太后坐下来,再想想夏二婚,想想秦无暇。比来比去,在这样的时候,就算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夏二婚,貌似要大气的多。
夏二婚就算被冤的时候,也没有什么动作。她不是没实力,虽然当时可能大家不承认,可现在不承认也得承认,她有的是好手段,若当初在西边闹事,齐朝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她没有,她并未做任何破坏社会安定的事儿,也没有散播任何谣言、操控舆论,说皇帝和皇太后怎么坏。她,还是个比较实在的人。
而秦无暇,为了一己私利,竟然不停折腾,甚至昏了头的瞎折腾。她都没看出,这事儿其实,皇帝和皇太后是巴不得的。或者说,秦无暇这是在要挟皇帝和皇太后?真搞笑。
“唉……”
皇帝和皇太后同时叹息一声,事情,究竟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无暇,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郑亲王府,那个老郑失败了一次的书房。
三年前,老郑在这里写了密信让杨成忠反,完了被秦时泽揪出来,从此被软禁。其实当时动手也是夏雪。
三年后,老郑被另一个侄子弄回这里,面对一个从未想过的女人。等待他的,是一瓶鹤顶红,或者一根吊颈绳。
问了一个时辰,老郑的问题还没问完,手里那盏茶也一点没吃,他似乎在等什么。
夏雪一直不着急,你今儿不论等什么,我都要拍死她,以及你。来一个拍一个来两个拍一双。
羊娃子实在受不了了,这些兔崽子搞啥嘛,俺听着都要死了,他还不舍得死。羊娃子解了一截绳子下来,丢老郑跟前,怕吃鹤顶红肚子痛难受,就用这个。
瞅着那根绳子,老郑有种无比荒诞的感觉,他竟然败在一个放羊娃手里,多搞笑。
晏澜走进来,和姑娘对一个眼神,还真来了,跟疯子一样在外面叫嚣,将皇城皇家的人引来不少。貌似胶亲王、洙亲王之类的裙带连襟之类也跑来助威了,喧嚣声在这里隐隐都能听见。
夏雪看向老郑,长长的睫毛缓缓的一眨,淡淡的道。
“将大门关了,将箭头去了,靠近一射之地,射!靠近一丈,上去砍!”
“诺!”
晏沨应的比谁都大声,可以去砍人了,世上有比这更帅的事儿么?木有。那还等什么?上!
晏沨替了几个千牛备身高手进来,他带了一群高手、中手出去,来谁我砍谁。
“福昌驸马的庶子……”晏澜问。
“你跟他很熟?”夏雪问。
晏沨摇头,不认识,见谁砍谁,走!
“砍了我负责。”夏雪在后头添了一句。
秦无暇敢上来,照砍不误,今儿看谁能动的了她!谁还能在她跟前嚣张!皇室的人算个屁!李煜被赵匡胤抓了,姓李也得夹着尾巴做人。小周后被赵匡义强歼,还画了春宫,你能怎样?红颜自古多薄命,岂止小周后一人?能歼就要歼了他,能砍就要砍了他!看他张狂!
众位千牛备身一听,有主子负责,那谁还怕谁啊?宫里出来晏清的人不敢,跟姑娘进京的人敢,李立万给她的高手敢!这本就是你死我活的事儿,有啥不敢的!
李立万给了夏雪十来个高手,不是武功比晏澜他们高,而是和京中各方面的联系。这一方面是给夏雪交了底,若是遇到紧急情况,他们可以在京中召集一定的力量帮忙。另一方面,夏雪久不在京师,对京中情况不熟,对晏清也不是十分放心。李立万的十个人,一是在力量上能平衡一下晏清的影响,在关键时刻或许有些用,二是能为姑娘提供一些信息,供她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