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也听说赵家出事了,宣恩公府到处一派惊慌慌的样子,看起来赵家的事儿出的可不小。
她点头应下,一边拔下头上的一支攒珠累丝金凤钗递给丹杏——反正不是夏雪的,谁知道啥时候会被收回,不送白不送、不落下人情也不心疼——一边淡然说道。“今儿小年,我也没准备什么东西给你们,这个钗你拿去顽吧,别嫌弃。太夫人用过饭没有?大姑姐那边情形如何?我虽然病着不能动,若是有啥事儿说一声,我爬着也会尽力去做的。”
夏雪这话,明明是向丹杏打听,说的却比唱的还好听。虽暗含讽刺却中规中矩,让人不好说啥。
旁边丫头婆子放下东西,都毕恭毕敬的站着,没有人敢轻易小巧夏雪,因为有句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雪的身份在那里,夏耿介的余泽……谁知道还有谁记着,总归她们惹不起。
丹杏不知道是却不过,还是真怕了敬了夏雪,又或者没所谓。恭敬的收了凤钗谢了恩,应道。“大姑奶奶还没传消息过来,咱们的人也没回来,暂时还不清楚。太夫人正在诵经,厨房预备了斋饭,太夫人要等得了消息再用饭。”
夏雪点了点头,心下明白。裴家是个空架子,陆皇太妃这个靠山大,但裴妗荣这个靠山稳,更何况裴妗荣是她亲女儿,老人家格外操心一些也是有的。
略微一想,夏雪淡然说道。“那我就在这里诵经等太夫人吧,麻烦姐姐和妈妈们也给我换些斋饭来。若是太麻烦忙不过来就算了,饿一两顿不打紧的。”
这句话说的懂事乖巧体贴,所以虽然又扎了一根刺、暗示她以前常被饿饭,但一样很好听。
夏雪的话不只是好听,那淡淡的口气中自有一股威严,很抬她的身份。
丹杏愈发恭敬几分,劝道。“郡夫人身体不好,还是赶紧用吧。这骨头汤煨了一天,酽酽的很不错,太夫人让您每天都吃一些的,郡夫人就趁热吃了吧。”
丹杏的话只是劝,而不是要求。
夏雪也继续客气,态度却不容置疑。“这是特殊时期,连太夫人都吃斋饭,甭说我了,一顿不吃不碍的。”
丹杏没办法,只好先去报给太夫人,因为夏雪虽然有点地位了、但终究没人当她正经主子看,所以夏雪的话很少有人听从的。
太夫人听完话,静默了半晌,忽然骂道。“既然是郡夫人吩咐的,你照做就是,还来问我做什么?难不成郡夫人就不是你主子、连要斋戒诵经都得经过你的同意?瞎了眼的蠢货!”
丹杏吓得连连磕头,忙跑去给夏雪换饭菜。
太夫人好久才静下心来,喃喃道。“她能学的乖一些、像个过日子的样儿,我当然高兴……”
郡夫人不吃饭、陪太夫人诵经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宣恩公府,同时传出的还有太夫人对丹杏的训斥。
丹杏虽然是个丫头,但是太夫人身边四个大丫头之一,在府里的地位只比裴家荣低。如今被太夫人训了一句“郡夫人也是你的主子”,大家的心思可想而知。
然而,不等众人商议好该怎么办,程秀娇和简蝃蝀也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人来传话了。
来人却不是来自户部尚书赵廪实,而是来自尚书省右仆射罗瑞华。
据那人讲。户部调边关粮草亏空,有消息称很多粮草被运往他处,御史弹劾户部尚书。然而今日小年、已经封印,皇帝的意思谁都不敢问。
裴家荣抓住那小厮追问,那人说好像事情并未扯到郑王头上,具体如何,他不知道。
消息一出,岂止是宣恩公府,几乎整个京城都动起来!
有人的年,注定过不好了!
这就叫厉害,寻常有个事儿大家在朝堂上打个擂台,皇帝表个态,好赖总会有个说法。
但眼下不同,这眼看就要过年了,谁想吵也没个地儿。御史也没逼的很急,被御史弹劾的人及可能受牵连的人可就急了,就像一口气吊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那叫一个难受啊。
宣恩公府,太夫人和裴家荣对坐无语,话不知道从何说起。
程秀娇却得了消息,忙奔到裴家荣病榻前,急急忙忙的道。“粮草,大哥前次求公爷给他多调些粮草,不知可到齐了没有?若是缺粮没草,这大冷的天儿可怎么过啊!公爷你快想想办法吧,就算妾身求你了……”
说着话程秀娇就嘤嘤咛咛娇弱绵软的哭起来,听的人心里跟猫挠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远在新州的大哥不是克扣军饷、冒领军功、私转军粮的都尉,而是被流放快要死的犯人。
但这声音是裴家荣的克星,他立刻就被收服了,忙挣扎着要爬起来,一边安慰道。“娇娇莫哭莫哭,建业那里不会有事的……”
废话,当然不会有事,他自己用的粮草就算没有了还可以去老百姓家抢的嘛。
这种事儿妇道人家不清楚,裴家荣还是知道个六七分的,因此他要想个法子怎么劝,要让娇娇放心、又不会说漏了话。
太夫人却恼了!
女人通常最讨厌三种人。一、老公的媵妾尤其得宠的妾,二、和她抢儿子的女人包括儿媳妇,三、年龄相同却比她漂亮尤其夺走她喜欢的男人的女人。
程秀娇此时属于第二种,还算不上儿媳妇的一个侍妾,太夫人直接一挥手……
啪的一声……没有想起,裴家荣拦住了太夫人、替程秀娇辩护,这下太夫人愈怒。而有了裴家荣护着,程秀娇愈哭,哭的梨花带雨娇柔婉转肝肠寸断……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