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雪眼角余光扫了蒋妈妈一眼,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淡淡的提醒道。“这钱一个子儿都别留下。我们本来就没钱,关键时刻拿得出钱来,不反倒让人怀疑?而且钱这种东西,你越留越什么都留不下,只有不停的花出去,手里才会越有钱。这就好比商人流通快手里才有钱,财主坐家里很快就会滋生米虫老鼠富二代败家子,离败亡也就不远了。好了,这双鞋子总算快成型了……”
忽然,夏雪眉头皱了一下,外面又有人来,莫非……
蒋妈妈忙将金子收好,理了理虽然旧但还算干净的棉袄,上前开了门,来的是彩珠。
彩珠穿着黄绿色绫袄,身材高挑,纤腰不盈一握,看起来很鲜亮美丽。头上翡翠步摇轻晃,鬓角粉色珠花晶莹,一派志满意得小妾风范。
刚解下来的鹤氅还没收到一旁,她又忙接过去重新穿上,一边讪笑道。“这里好冷,这样对夫人的病可不好……你们去将我的炭拿一半来,另外将我老娘刚送来的那床被子也拿过来……”
小丫头们退下后,彩珠才顾上细看夏雪。
夏雪就靠在床头,神情很安详,干净的眼睛看着她、没什么特殊的意思。
夏雪依旧很瘦,不时就会被饿几天,屋里还这么冷,她能坚持活下来就不容易了。
干燥枯黄的头发梳的很整齐,随意绑起来,让她安详的神态透出一股子慵懒的味道,仿佛对现状很满意?还是说她毫不在乎?有种诸葛孔明于南阳时的大气坦荡、天下皆在我手……
当然夏雪和蒋妈妈穿的都是下人的粗衣布衫,床上也是半旧的棉被,已经快两月了,大家都渐渐习惯于此。
夏雪大大方方的让彩珠打量了个遍,彩珠不开口,她也懒得开口。
彩珠和简蝃蝀不同,彩珠老子娘都在府上,并不如简蝃蝀那么完全的无依无靠,利用起来要单纯一些。
事实上彩珠自己也没有全心在夏雪身上,夏雪当然没必要太过迁就。
于是室内一时静默,气氛有些尴尬。
只等彩珠有些局促不安了,蒋妈妈才收到夏雪的暗示沏上茶、挑起话头。“屋里冷,吃点热茶去去寒气。前几天我身子不大妥当,多亏了您前翻送来的干辣椒。原本要上门致谢的,但公爷院子我又不敢贸然进去,这就谢您了……”
说着话蒋妈妈就给彩珠行个大礼。
彩珠忙跳起来拦住蒋妈妈,一边有些慌乱的说道。“妈妈快别客气。干辣椒虽然去寒,但也刺激,寻常不可多用。其实……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过,不过相帮扶着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今儿蝃蝀姐姐过来,我在奶奶跟前服侍,隐约听说她要到这里来,又说之前给小公爷做的衣服之类都被火烧了,现在要重新做……大概要让夫人多做一些吧……妾室只是丫头出身,帮不上夫人什么忙,还盼着夫人痊愈了给妾身做主……”
这话说的真是个乱,看来彩珠真是被程秀娇折磨的不成样子了,只好给夏雪低头还要装矜持。
程秀娇连夏雪都说打死就打死,对彩珠这种服侍裴家荣的旧人,呵,想都想得到会怎么做。
这个宣恩公府或许申皓云和裴家荣与夏雪有仇有过节,但程秀娇绝对是女人本能,就是妒忌、野蛮、彪悍。
夏雪没看错,程秀娇要彩珠像个丫头一样不时给她捶腿捏肩,还要上夜……
在彩珠看来,程秀娇本来就和她都是侍妾,而且程秀娇比夏雪难缠的多,她还真不如奉夏雪为主的好。
而且这女人也算盘打得叮当响。她奉夏雪为主,将夏雪推出去给程秀娇折磨,她捡便宜呀。
不过如今的夏雪不是两个月前的夏雪,在她的世界里,好人难找,恶人从来就不缺。这么点小伎俩太直白了。
不过夏雪眼下不在乎,她更多的是要想办法熬过这一个多月的伤、等着恢复。
因此,估摸着寻常喂老鼠的时间到了,夏雪挑了下眉头,颇有些神秘的笑道。“你前面那句话可说对了,大家很应该互相帮扶。我这个夫人是个什么状况,大家心里有数,不用我再说。因此说什么做主,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我还指望你能帮我一把呢……”
夏雪的笑和话很古怪,彩珠瞪大了眼睛,忽然从夏雪眼睛里看到一抹狡黠的光彩,心下一颤。难道要发生什么事故?
彩珠送给夏雪的炭和简蝃蝀送来的差不多,棉被也比夏雪床上铺的那条要好一些。
蒋妈妈就高高兴兴的都收了,不停的道谢。
但彩珠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刚才夏雪的一席话,有哪里不大对劲儿,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对。
夏雪给蒋妈妈递个眼色,让她拿出点心来招待彩珠,顺便“失手”掉了一小块在炭盆边上。
彩珠被冻的够呛,当然不愿意在这里久坐,遑论吃茶聊天,她和夏雪有啥可谈的!
而且这会儿已经傍晚,天色渐黑,一会儿天黑了外面化雪路上结冰路上可不好走,她要走了。
但彩珠刚站起来,又犹豫着有啥事儿没和夏雪说,忽然眼角瞟见一个黑秋秋的影子……
夏雪养的老鼠很胆大,根本不顾屋里人多,飞快的跑到炭盆边上……
刚好小丫头要搀扶彩珠离开,转个身一脚将点心给踩住了……
“啊!老鼠!”
蒋妈妈不大不小一声惊呼,说不出啥味儿,装的不太像。毕竟她不是影后,她只是个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