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牧清兰早早送完了手中的几个木盒，骑着环鹰去华正宫，找到等在宫门外树林中的秋如素。
“我打听好了，他早上拜会别的宫室，快回来了。”秋如素探头望着天空。
牧清兰看看宫门前光溜溜的大道：“你怎么打听到的？你不看路干嘛看天上？”
“你忘了？华正宫有上古神兽雁鸟。和收到物件的弟子聊聊，就知道他干什么了。”
牧清兰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想想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和元千山说话？天天这么偷看，要多久啊。”她觉得，是时候让元千山看看焕然一新的自己了。
秋如素一本正经道：“你急什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听说过没？八大山有多少仙女喜欢他。我们不打探敌情，怎么能一击必中？”
“有很多仙女吗？我没看到啊。”牧清兰走出树荫几步，四处看，头甩得像拨浪鼓。
秋如素正要拉回她，就听得温和声音道：“两位姑娘不如到里面乘凉罢。传递物件很是辛苦。”
牧清兰刚说“我们……”，秋如素便拦下她的话头，道了谢，拉着牧清兰进了华正宫。
元千山带她们到了宫中的花园，吩咐弟子送上酸梅汤和点心：“最近，无尽海因神力而波动，使得海上悬浮的八大山天气炎热。两位姑娘穿行八大山之间，定要多加注意身体。”
秋如素再次道谢，文雅地喝汤吃点心。牧清兰装模作样地小口吃喝。这酸梅汤清凉酸甜，牧清兰真想一口喝下一大壶。
见她们吃得差不多，元千山问道：“两位姑娘可有空闲？”
秋如素抢在牧清兰开口前说道：“今天物件少，我们正要回去练功。”
“若是不急，两位姑娘可移步后园。那里的芙蓉花开得正盛。”元千山起身便往后园去。
秋如素跟在他身后，压低声音向牧清兰解释：“华正宫的芙蓉花闻名别界，少有外人得见。他肯带我们去看，这可是天大的福气。”
牧清兰看着他的背影，出了神。纯白衣袍轻轻摇荡，撩动她的心。粉红色的花瓣纷纷飘落，停在他的肩膀上，好似她愈加不舍的情意。他回头，白皙面庞上挂着淡淡微笑，眼中的光芒却藏得很深。
“两位姑娘可有注意方才的点心？”
牧清兰愣愣道：“挺好吃的。”
秋如素想了想，笑道：“方才的点心，莫非是芙蓉花做的？”
“正是。芙蓉花味微辛、性平，有清肺凉血，散热解毒的功效，正适合此时天气。”元千山领着两位仙女，一一看过园中各色芙蓉花，讲些趣事，引得笑声阵阵。
其间，元千山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飘到牧清兰身上，让她脸上发烧。她假作赏花，趁他转过头去，才敢看他一眼。
末了，元千山送了些芙蓉点心给两位姑娘，说是让水宫主尝鲜的。
回到九朦宫，牧清兰没心思做事，满脑子都是纯白身影和他淡淡的微笑。他如天上最亮的星，光芒耀眼，难以触及。她多想飞到天上，牵住他衣袂，听他倾诉，看他深不见底的双眼。
她本就闷闷不乐，看着秋如素高兴地对镜弄衣理发，更觉自卑。
往后数天，秋如素仍是拉着她一起去华正宫。每次，元千山都耐心接待她们，时不时送些小巧物件，从粉红信笺到当年香茶，从精致铜锁到银质发钗。
牧清兰感觉，元千山分明看上了秋如素。她长相甜美、语声温柔，聪明伶俐、随机应变，实是比自己好太多。
可是，还没试过就认输，她实在是不甘心。从小母亲就教她不服输，她怎能就此放弃？
这天，牧清兰加紧送完物件，准备整个下午都留在无由岸。
谁知，戎可怀很是忙碌。牧清兰在传堂一边等他，一边温习《天意语》、《青川集》，甚至还慢慢练起了“长无绝兮”。临近傍晚，戎可怀才来，脸色疲惫。
“戎将军一定见过很多美女罢？”牧清兰眨眨眼问他。
戎可怀的眼中退去疲惫，道：“自然。我也不是一直住在无由岸。”
“那你知道怎么变成那些精通诗书武艺的仙女罢？”
“不知道。”
“你知道。”牧清兰靠近他一步，语调变得柔和，“这天地万物的名字，我都烂熟于心。你说得对，读透了天意和青川，便对剑法有了更深的体悟。柏师姐都夸我进步很大。”
戎可怀侧过身去，垂眼不语。
“听说，你精通琴棋书画，是难得的文武全才。刚开始，我是不服你，怪你太严厉。你不计前嫌，从头教我。我很是感激，知道你是个好老师。”
“进了九朦宫，走遍八大山，我才知晓以前的自己多么狭隘。比我厉害的仙人，比我还勤苦。就如柏师姐，身为一宫掌事弟子，练功较其他弟子还多两个时辰。”
“柏师姐固然耐心，管理宫中事务，教授九朦功法，已经忙得不可开交。其余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牧清兰伸手揪揪戎可怀的衣袖。
戎可怀叹口气，看着她道：“你知道自己很笨？”
她先是要发怒，又垂下眼、瘪起嘴，点点头。
“很多仙人都以为，蠢笨是天生的。其实不全对。有些蠢笨，是不够努力的结果。只要你功夫用足，不会比别的仙人差。”
牧清兰眼睛一亮，笑着摇动他的手臂：“我就知道，你心好，会帮我的。”
“今天，军中有急务，让你久等了。最近，你无尽海神力异动，不是好兆头。你传送物件时，多加小心。若有异象，及时告诉我。”
牧清兰踮起脚，拍拍他肩膀：“放心罢。你肯帮我，我定会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她的脸，离他有些近，引得他的脸微微泛红。她看到，他的眼中，火苗越来越旺。
他忽地别开头，吸吸鼻子，想了想，道：“你承认吧，你这般用心，是为了证明给谁看。”
牧清兰像被施了定身法，看着他夕阳下微微泛光的脸颊。她的手，从他肩膀滑下。
她背过身去，大声道：“我说，我为了证明给你看。你信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