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姑还是老样子,嘴上处处不饶人,我这屠宰场的小厮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一阵浑厚的男声也随之传来。
三人不约而同的回头,只见迎面走来一个中年男子,约莫三十出头的样子。
身着一件紫色绸衫,梳着官家人才能梳的发髻,手里摇着一把通透的六柄紫绸扇。
想必这就是英姑口中的黄爷了。
“黄爷近来可好?”英姑回头一看,做拱手状笑道。
黄爷将紫绸扇散开来,道:“要是英姑多说几句好话,黄某的日子就能更好过了。”
说完,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虽头上有几丝华发,却依然挡不住满脸的精神气。
“黄爷这嘴与我相差无几啊。”英姑依然笑着回答道。
两人虽嘴上都是一副不饶人的姿态,但始终带着笑容和熟悉的打趣,或许这就是二人相处的方式罢了。
“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就直接过来了呢?我近日里得了一个好东西,等你空了来看看。”
黄爷摸着手上戴着的佛珠,对英姑说道。
英姑也正色道:“这是我一个相熟的妹子,有一样东西得请你掌掌眼,保管让你满意,先说好这价格上不得短缺他的。”
黄爷绕过英姑,这才看见站在后面的凌苒和裴敬,起先还以为是英姑带的丫鬟和小厮,正想打趣英姑终于有点女孩子的样子了。
不过这二人有一点特别。
黄爷在商场上打滚摸爬了许多年,有自己看人的一套功夫。
他摇着那把紫绸扇,一边平静地打量着二人。
这女子虽说穿的普通,却显露出一股子机灵气来,大大的眼眸子看上去深不可测,不像是同等女娃能够展现出来的。
这男子生的极好,唇红齿白颇有些小馆子中男倌的意味,可又多了几分阳刚之气,手上更是有了多年习武的茧子。
唔……还是个练家子。
黄爷看了一番后,将扇子啪的合拢,笑着说:“英姑,不介绍介绍?”
英姑迎了上来指着凌苒说道:“这是我前些天结识的妹子名唤凌苒,为人极为爽利,与我也甚是投缘那日听说她要卖这个物什,便自告奋勇的领着来了你们屠宰场。”
而后又转过头,准备介绍裴敬:“这是……”却一时怔住,她并不知道此人的情况。
凌苒笑着点了点头,接着英姑的话说道:“这是我的大哥,我和大哥作为家中的代表,一同来卖东西。”
黄爷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有意思,有意思!家中大人竟不出面,派两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来卖东西。”
此话黄爷故意挑着重的说,他想要看看二人的反应。
哪知道二人一个比一个淡定,黄爷的心中多了几分赞赏之意。
他收起开玩笑的嘴脸说道:“你们所卖为何物?”
凌苒上前打来了笼罩在野猪身上的麻布,壮硕的野猪就出现在四人的面前。
黄爷有些吃惊,他不是没见过野猪,但是如此大小的野猪倒是头一次见。
“这是你们自己抓的?”
裴敬道:“对。”
凌苒笑着补充道:“家兄自幼在箭术上就多有造诣,此时捕猎到野猪也实属超过我们的预想。”
黄爷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凌苒口中的推脱之辞溢于言表,再问下去就是他不知趣了。
更何况这是别人用于吃饭的生计,问太多终是不好的。
黄爷上下打量着野猪,开始认真的估价,这样的野猪一般人家是不会吃的,但是有些大富大贵的人户就爱图个新鲜。
这野猪牙也并没有什么损失,届时可以做成吊坠贩卖给生下来就体弱多病的婴孩。
黄爷绕过几圈后,报出了一个数:“100两。”
而后又看向英姑,似乎是在用眼神询问她,这个价格怎么样?
英姑不露痕迹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凌苒。
凌苒早已把二人之间的“小动作”看的一清二楚,心中知晓能卖到一百两多是占了英姑的人情,这个价格没有什么好挑剔的了。
凌苒道:“那就多谢黄爷看得上了。”
黄爷挥了挥手,一旁的小跟班就立马跑着去拿银子了。
黄爷从长衫里拿出一条做工精良的手帕,仔细的擦了擦自己的手。
“那既然这买卖成了,就请二位来我大堂中喝一壶热茶?”又转头对着英姑道:“我最近新到了一批蒙顶雪露,是从古蜀国弄来的。”
“黄爷你可饶了我吧,你知晓我从来不喝这些玩意。”
“倒是我疏忽了,你和寻常女子可是不同,那凌姑娘可否赏脸?”
凌苒带着歉意回答道:“黄爷,并非是小女不领这个人情,实属是今日进到镇子里还有些要事要办,下次小女一定带上茶点赔罪。”
凌苒恭敬之态做的极好,却又恰到好处,让人不会感到不适。
黄爷心中又多了几分的赞许,但对她带茶点一事只认为是推脱之语。
“无妨,那就让我自己与这青天作伴饮茶吧。”
屠宰场的小厮动作极快,不一会就拿来了三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恭敬的交在凌苒的手中。
凌苒一时有点拿不住,还是裴敬最后接了过去,没想到在古代体验了一把那钱拿不动的感觉,真是好生的奇妙。
黄爷将三人送到屠宰场的门口,便转身离去了。
这黄爷也是一个难得的有意思的人。
英姑纵身一跃到黑虎背上:“二位就不多送了,我英姑先行离去了。”
“英姑且慢!”凌苒急忙叫住了英姑。
她从裴敬手中拿过一个钱袋子,作势要给英姑。
英姑摇了摇头,冲她摆了摆手:“我并不是为了钱财才会帮你的,我只认为你是一个难得的朋友罢了。”
“可不管怎样说,今日你确实帮了我们很大一个忙,我心中很感激英姑的。”
“那就多来找我玩,不要嫌弃我粗鲁就行。”英姑爽朗的丢下这句话。
就驾着黑虎离开了,只有一些风传了过来。
“倒是一个值得交付真心的女子。”裴敬在一旁冷不丁的说了这句话。
见凌苒望着他,他又强调的说了一遍:“这女子性情至真至纯,不会使心眼,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没想到你如此欣赏她。”
“嗯,如今这般性情的女子不多了。”
“那你也可以同别人多认识多交流。”
裴敬忙不迭的摆了摆手,“男女大防,怎可如此草率,别人名声还要不要了?”
凌苒见他又摆出圣贤的思想主张,她有些无奈。
她将钱袋子又放到裴敬手中,裴敬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
他清点了一下钱袋子,欣喜的对凌苒说道:“这钱来的甚为的及时,我们可以去吃一顿酒楼,还可以再添置一点衣物,极好极好!”
鬼知道他身上的衣服穿了多少天,而且这衣服是采用价格低廉的麻布所做,贴身穿让他感觉到很不舒服。
堂堂一个皇子,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皇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