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多山,靠海,高冷,仅泰平川腹地方圆五百里是平原,建以海氏皇权,筑皇城白雪城,这里三面都能看到有白雪的山头,夏季不过三月,全年也就算两季,春秋以不过一月的速度一闪而过,这里的冷是沁入骨髓的。
出了英雄关向北一百多里,地势逐渐变的险峻,马车变得颠簸起来,紫玄越走越冷,惊鸿不时的送棉被,兽毯,肉食和甜点给她,贴心的很,对北冥的一切似乎很熟悉。
走了七八天,白雪城近在眼前。
此时的白雪城插满了蓝色锦旗,那是海氏的颜色,金顶的皇宫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城门大开,一穿红色吉服的男子手持弓箭站在门口,按他们的规矩,新郎要射中新娘手中银盘,听到响声才是吉利,才能压制住她。
司礼双手奉上银盘,由紫玄托着,百步之外,那男子屏气凝神一剑射向紫玄手里的银盘,紫玄没有握紧,噹的一声,银盘脱手,冲击力伤了她的手腕,她失声叫了一声,旁人却觉得好,直呼武侯威武。而规矩也不一样,新郎射过银盘后就上前揭了盖头,要让全白雪城的百姓都见到王妃的脸,行单膝礼。
规矩不同,在城门口就被人揭了盖头,紫玄吓了一跳。一个苍白男人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这男人横眉冷目,高鼻阔口,左脸一道两寸长的疤痕,面相有点凶,却英武非凡,煞气逼人,如不是自幼长在战神陆昌身边,怕是要被他吓到了,此人正是海棠烈本尊。
海棠烈揭了盖头,看到了日思夜想的紫玄郡主,眉眼忽然变的柔和了,他伸出手将紫玄一把抱起,缓缓走进白雪城,城中百姓欢呼雀跃,抛洒花瓣和福经。
被他冷不丁的抱起,紫玄吓了一跳,一手抓着他的胳膊,一手抓在他胸前的衣襟上。
这么硬的胳膊,紫玄轻轻捏了捏,他太强壮了!紫玄怕杀不了他,转而看着他的脖子,心道:在这个地方杀一刀准能杀的了他了吧?
见紫玄望着自己,海棠烈苍白的脸突然泛起了红晕,心噗噗的跳着。
紫玄一点也不记得这张脸了,几时救的他啊?
两人去皇宫拜见了海皇,海皇年事已高,高兴为皇侄娶回了他思慕之人,虽然费了点周折,但也值了!
武侯府,粗大古朴的门楣并不精致,却透露出武将的大气。紫玄在神勇无比的海棠烈手中太过轻盈,一路抱着没落地的,见海皇时都没放下。新娘子没进洞房前脚落地不吉利,这个规矩真是考验人的体能。
这个武侯府也太简陋了吧?紫玄眼瞟了一路,虽然是三进院子,前院是武场,中院还是武场,只多了些摆着各种兵器的器械架子,后院才是房间,一字排过去也不知有几间房。紫玄满心想杀了想娶她之人,不由的盯着他看。
进了一间空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大床,一个书桌和一把椅子,火盆等物,新添置的一个梳妆台,衣柜,茶桌,木质与其他家具不同,红色的幔帐料也是新置的仅此而已。
海棠烈把紫玄放下,轻声道:“公主辛苦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吩咐人取些饭食来。”
紫玄点头,摸了摸腰间的匕首,惊鸿一会会过来伺候,两个人,胜算会大一些,紫玄耐心等着。
都是肉食,少有面点,紫玄稍稍吃了些,海棠烈兴致很高,喝了许多酒,只是不太说话,看着紫玄时居然还有些青涩。他是万万猜不到紫玄多想杀了他。
吃饱喝足,海棠烈走到紫玄面前又将她抱起放到床上,冷峻的脸上神情松弛下来,紫玄咽了口口水,心里忐忑不安,手摸到了腰间。
“紫玄公主,北原镇一别快三年了,我……一直记着你呢……”海棠烈似乎还要述段衷肠,看着紫玄心旌荡漾。
难道我真的救过他?那日山崖下他满脸是血,真的看不出容貌。“我,我救你,你居然害我!”紫玄没忍住,气的推了海棠烈一把,海棠烈几乎没动……紫玄自己晃了一下,被海棠烈拉住,诚恳的解释:“我没有害你啊!”
“我在家里好好的,突然就和亲了,来到这鬼地方!”紫玄看着他气鼓鼓的道:“连江王是我爹,你是我杀父仇人的儿子!”紫玄一腕撑着床,另一腕被他擒,脚便踢了上来,又被海棠烈抓住。
“你听我说,我真心喜欢你的……那日我受伤并没有走远,怕被战神的人马擒住,躲在不远处,见你又带了仆人来救我,还四下里找了一通,我事后打听得知你是郡主,便一直心心念念,原本以为你早婚配了,可哪知你尚未婚配这才动了这个心思……”
“我要知道那日山崖下的人是你,非再戳你几刀不可!”紫玄气道。
紫玄说着生气,海棠烈却听着有趣。
正在此时,惊鸿轻声进来,关上房门,立在床伺候。
“你是什么人?”海棠烈警惕的问道。
“她是我的贴身侍女,来伺候我的。”紫玄忙道。
海棠烈尴尬道:“我们洞房花烛,旁边还有人看着?”
“嗯!”紫玄道:“我们华荣国官宦人家都这样!”
海棠烈红着脸与她商量:“能……能让她外面侯着吗?”
紫玄左手一勾他的脖子,娇声道:“她不在不行……”
海棠烈满脸通红,大着胆子靠近紫玄那张娇媚的脸,气息越来越急促,趁着他沉迷的当口,紫玄从腰间抽出匕首刺向海棠烈的咽喉……
这突如其来的刺杀让久经沙场的海棠烈本能的躲开,但脖子上还是擦出了道血痕!
海棠烈大惊:为什么?擒住了她的手腕,三个字刚一出口,惊鸿一剑杀来,海棠烈仰身躲过,跃下床去看定来人:“海惊鸿!”
惊鸿一剑又杀去,海棠烈只有挥拳躲避,房间里传来打斗声,外面巡夜的卫兵闻言只捂着嘴笑:王妃的性子真烈啊!明年此时王妃就能生下小侯爷了!既笑着走了……
紫玄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面,幸好海棠烈只与惊鸿缠斗没有出手伤她。而惊鸿虽剑法高超也伤不了他分毫,紫玄一旁看着着急,只见海棠烈双手合掌接过惊鸿的剑合死了,她抽不出去,脚上功夫几个拆和也没讨到便宜,僵持之际,紫玄拿起茶桌上的水壶对着海棠烈头上砸了下去,海棠烈满头是水,还粘着茶叶,回头看紫玄,一点事儿也没有。
“他不是人吧?”紫玄惊恐的看着惊鸿,惊鸿深知缠斗下去没好结果,便要与他同归于尽,旋转自身带动剑身翻动,迫使海棠烈松手。海棠烈可是北冥第一武士,看着眼前两个女人十分头疼,一个是心上人,一个是逃犯,想来还是得先制服两人。
说时迟那时快,海棠烈掌风突然强劲,对着惊鸿面门而来,惊鸿慌忙躲过,那一掌打在床柱上,床柱断裂,惊鸿虽闪过,而剑锋却险些划到东躲西藏的紫玄,两人都忌惮误伤紫玄,便都寻找着对方的破绽,僵局难破。
这时,门外传来另一队巡夜的侍卫,大着胆子问话:“侯爷房中响动异常,可是有什么事?”
“无事,床柱坏了。”海棠烈说完,门外侍卫又掩口笑出来,别去巡夜去了。
紫玄和惊鸿都怕他唤来侍卫,没想到他居然没有那么做。
“你,你既然没放人进来抓我们,那……那就放我们走吧!”紫玄见两边僵持,乃道。
海棠烈打了一会,酒气都散了,有些口渴,来到茶桌边坐下想喝水,却想起茶壶被紫玄砸了,他看了一眼紫玄:“你是我的妻子,要往哪里去?”
“谁是你妻子啊!乱说!我可没答应!”紫玄不认这门亲事,往惊鸿身后躲。
“惊鸿,你怎么敢回来?虽然你逃走了七年,可海皇还在秘密追捕你呢!等天亮了,你便无处藏身了。”海棠烈盯着惊鸿道。
“那你快放我们走吧!”紫玄拉着惊鸿的手急了道。
“她可以走,你得留下!”海棠烈看着紫玄:“妻子,不能离开丈夫!”
“谁是你妻子?”紫玄耍赖道:“我们就是来杀你的!”
“不管你们来做什么,两国是下了国书的,你是我海棠烈娶回来的妻子!”海棠烈坚定的道。
“哼……”紫玄冷笑道:“什么国书不国书的?我已经有男人了!”
“你!”海棠烈一听,脸色大变,忽又沉静下来:“你胡说,你没成亲呢!不然陆皇不会让你和亲的。”
“没成亲就不能有男人吗?”紫玄激怒他,不管是走,还是死,她是不能与海棠烈圆房的。“惊鸿知道,我有男人,只是他地位低下,没能娶我,我们好了好几年了!”
海棠烈不信:“华荣国比我们北冥法礼更严,怎么可能放纵这等事情……”
“我就是那不守礼法之人!”紫玄激他道:“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我是不会顺从你的!”
海堂烈看向惊鸿:“真的吗?”
惊鸿点头:“她有心上人,被你拆散了!”
“你!”海棠烈气的握紧了拳,一掌打坏了茶桌,惊鸿见他发狂,举剑刺来,海堂烈一掌击断她的剑,内力将惊鸿震飞了好远,撞在墙上摔下,动弹不得。
打伤惊鸿,他又来寻紫玄,紫玄见他气的满脸通红,东躲西藏还是被揪了出来,海棠烈血气方刚,不信紫玄郡主不守礼法,跟别的男人私相授受,欲行夫妻之礼,紫玄挣扎着抗拒他的亲昵,哪知情急之下,血气上涌,尽然昏了过去,海棠烈害怕了,忙叫太医,太医过来把人了脉,脸色大变,手都哆嗦了……
“王妃何病?”海棠烈忙问。
太医不敢说,支支吾吾的,海棠烈逼问,太医没法子,只得颤巍巍的道:“王妃已有两个月的身孕了!”
“什么?”海棠烈惊呆了,忙道:“你看清楚没有!”
太医不敢抬头看他,磕头告诉:“千真万确……小臣不敢胡说……”
海棠烈不知是醉酒还是急火上头,顿感头疼欲裂。太医还跪着,他苦思良久无力的道:“这件事不能再有别人知道,若你敢泄露半个字,我要你全族惜命!”
“不敢,不敢,侯爷怎么吩咐,小的怎么做……”太医答完要走又被叫住。
“给她也看一下,我刚才出手重了……”海棠烈一指墙边的海惊鸿,太医忙去医治。
海棠烈看着帐中昏睡的紫玄,失望,愤怒,被愚弄的感觉一一闪过脑海,可忍不住他还是握住了紫玄的手渐渐冷静下来:紫玄为什么不能有心上人呢?她那么美丽善良,如果真是自己拆散了她与心上人,那她何之过?至于贞洁之事,北冥国没有那么多繁文琐节,两情相悦就可成家,倒是华荣国对此颇为看重。
第二天紫玄醒来,始觉手很暖,海棠烈握着她的手守在床边已经睡着了,紫玄轻轻的抽回手,四下里找寻着惊鸿,却见她躺在一条兽毯上,盖着被子在火盆边上。
看来这个海棠烈没有要自己命的意思,紫玄悄悄起身下了床,来到火盆边上小声叫醒惊鸿:“他睡着了,我们跑吧!”
惊鸿醒来,后背和右臂疼痛难忍,叹了口气,看着天真的紫玄:“他在那,你要往哪里跑?”
紫玄回头,海棠烈已经来到她身后了,吓的她抱住了有伤的惊鸿大叫:“你别过来!”
海棠烈站住了,只说了句:“惊鸿已经长大了,能认出你的人不多,但海皇不会放手的,你们不要出武侯府就无性命之忧。”说完出去了。
“他是什么意思?”紫玄问惊鸿。
“我是北冥的重犯,被人发现会处死的。”惊鸿看着紫玄有些不忍:“连累你了。”
“有什么连累的?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紫玄说着又心心念念起她的心上人来:“聪哥不知怎样了,战神爷爷会不会打他?会不会把他杀了?”
惊鸿看着这个眼里心里只有爱人的傻丫头有些心疼,国家大事什么的她不懂,她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却生在皇族身不由己。
“对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怎么就是重犯了?你杀人了?”紫玄奇怪的看着她:不像啊……
惊鸿叹了口气道:“当今的海皇是我的叔叔……”
紫玄一听不明白了:“那你不就是郡主吗?怎么成了重犯了?”
惊鸿苦涩一笑:“他抢了我父皇的皇位,我自然就是多余的人了……”
“呀!那你和我回来不是自投罗网吗?”紫玄担心道:“你要杀海棠烈就是因为他抓你吗?”
“他的父亲海通明是我五叔,和当时的二皇子也就是当今海皇一起杀了我父亲,还追捕我……”惊鸿恨恨的道:“他追了我七年,我每日胆战心惊直到成年我才明白,除非他死了,不然我不得安生!”
“可……”紫玄也懂得一些皇家秘史,乃道:“追杀你的命令应该是海皇下达的,你怎么总想着杀海棠烈啊!他武功那么高,我霄哥哥都吃过他的亏,你杀他不是自寻死路吗?还不如安安稳稳的嫁人呢……”紫玄最后一句是小声嘀咕,但还是被惊鸿听到了。
“我和你不一样,你虽失去父亲,但你的仇人是敌人,而我不一样,我的仇人是亲人!”惊鸿叹了口气道:“一夜之间以前抱着你的叔伯们杀了你的父亲,还要把你置于死地,我的恨你不懂……海棠烈是北冥的根基,我要撬掉他!”
“惊鸿……”紫玄同情的拉着她的手求她道:“我们是姑娘家,嫁人生子才是正道,我们逃回华荣国吧,别再想着报仇了,我们去夜郎山,我再给你找一个相好的,你,我,聪哥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你呀……”惊鸿看着她虽然知道她是好意,但是她的恨不可能三言两语就消散,虽然她俩同岁,心境却天差地别!
门响了,进来两个送饭食的女仆,放下食物就走了,眼睛都没敢望里面看一下。
“看来海棠烈是真喜欢你”惊鸿挣扎着起身,坐在桌边大吃大喝起来。
“你还吃的下啊……”紫玄垂头丧气的也坐了下来,她没有什么胃口。
“活着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惊鸿割了一片肉给她:“吃吧,也许我们有机会离开这里!”惊鸿早已不顾生死,可她可怜紫玄。
紫玄吃了一口,想吐,还是忍着吃了。
惊鸿摇头叹息,怕她捱不过北冥的冬天,那是彻骨的寒啊……
海棠烈娶亲是北冥的大事,来贺拜的人很多,他一一招呼着,有人要见他的新娘他只有拦着。
大皇子海堂宏就笑他:“我们知道华荣国的金城公主漂亮,可你也不能这么藏着啊!我们昨天可没来打扰你啊!”海棠宏是海皇的长子,微红的皮肤胖胖的,笑容可鞠,为人宽厚,颇有贤名,与海棠烈交好。
“她,她不舒服……”海棠烈鲜少说假话,有些紧张。
“是你让她不舒服的吧!”有人笑他道。
接着一阵哄笑。
“今天吃酒到现在都不见武侯妃,我看今天是见不到了,咱们啊,散了吧,不然新娘子要怪我们了!”二皇子海棠佑道。
“那我赢了!”有人道:“我就猜今天见不到武侯妃!她准在武侯的威风下起不了床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拱手道贺:“明年今时武侯就有儿子啦!”
“太可惜了,我们还想看看到底武侯妃和锦王妃到底谁才是我们北冥的第一美人呢!”有人起哄道。
见海棠烈就是不松口,众人识趣,道贺完便散了去。海棠烈手上还着礼,心里却似刀绞一般。
海棠佑察觉出他脸上的异色,出门时便随口叫住一打扫庭院的下人问道:“昨夜武侯睡的安好吗?”
那下人忽然笑了低声道:“动静可大了,太医都来了!明年这个时候我们武侯府就要添丁进口了!”
太医?海棠佑奇怪哪有新婚之夜叫太医的?微微一笑便出来了,他叫过在外面侯着的一个精干的男子耳语了一通,那男子领命去了,他则回了他的锦王府。
“穗儿,穗儿……”海棠佑进了寝殿,喊着蓝穗儿的名字。
蓝穗儿在梳妆台前打量着自己:满头珠翠,身上名贵的狐裘华衣,一副尊贵的王妃样子,侍女都有十几个,玉树对她物质上没有半点亏待。
“你在怎么不应我一声啊?”海棠佑走进来,脱下外衣,来到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有些微凉,乃握住了给她暖手:“你冷为什么不叫下人给你再添个火盆来?”
“玉树,你放我走好吗?”蓝穗儿回过头来求他道:“鹏叔和妮妮他们一定急死了……”
“我对你不好吗?”海棠佑吻了一下她的手。
蓝穗儿苦笑:“你喜欢的不是我,你只是习惯我罢了……”说着要抽回手去,被海棠佑紧紧握住。
“我对你可不止是习惯啊!你怎么就不相信我喜欢你呢?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想往哪里去?早日给我生个孩子才是正经!”海棠佑捏捏她的脸,心里还是喜欢她的,两人依偎了一会,便去了书房。
蓝穗儿看着海棠佑离去的背影,心道:你到底想要我怎样?你喜欢我有几分?喜欢妮妮有几分?心里装着两个女人,还想让我给你生孩子,一个血族的孩子!玉树,你太伤人了……
原来玉树就是北冥的二皇子海棠佑。他潜到华荣国的夜郎山当细作就是为了窥探蓝氏食血族人的秘密,待了三年知晓了不少,最终失败他想不通原因,被蓝穗儿推说是福婶发现了王墨轩的行踪才至于败露。
先劫了蓝穗儿,后又打算劫蓝雪妮,被陆霄击退,听闻他父亲海皇身体欠安,只得返回北冥从长计议。回国汇报了蓝村之事,海皇很高兴,便把蓝穗儿赐给了他为妃,想窥测食血族的秘密,孩子无疑也是一个突破口,可四个月下来,蓝穗儿还是没有怀孕。
夜里,海棠佑与蓝穗儿一阵亲热后求她道:“穗儿,你就给我生一个孩子吧!难道你不想做母亲吗?”
蓝穗儿抚摸着她喜欢的这张脸,玉树是她选的,当年在人群里,她一眼就相中了他,即使他的血对自己来说又苦又涩,可她还是欺瞒族人说玉树的血是柠檬般的清新……自己种下的因果得自己承受。
“好穗儿,我需要这个孩子……”海棠佑有自己的不得已,今夜缓缓对蓝穗儿道出:“你也看到了,父皇有五子,我是最聪明最好看的,却不是父皇最看中的。”他心有不甘的道:“大哥十岁了,一百只羊都数不清,可人人赞他宽厚随父皇,三弟在武侯海棠烈帐中做事,父皇夸他踏实,四弟娶的是云照的公主,父皇厚待他们,五弟还小,正是讨父皇欢心的时候……而我……”海棠佑心里一酸:“我十六岁离开北冥去夜郎山,我母妃还好好的,可我回来她已经死了两年了,没有人告诉我啊!”言罢流下泪来:“她身份低微,所以我想为母亲筹谋,好让她能过得体面些,当年我和三弟,四弟抽签,看谁去做这个细作,签被人动了手脚,变成了我去,我虽舍不得母亲,但还是去了……”
蓝穗儿纤指放在海棠佑的胸口:他此时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需要一个孩子!”海棠佑亲吻起蓝穗儿:“血族也好,普通人也罢,我需要自己的骨肉!”
海棠佑的吻和此时的真情让蓝穗儿意乱情迷起来,她何尝不想要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不能成为他夺宠的工具啊!如果现在是在蓝村,她当然乐意给他生孩子。她心里知道,海棠佑不是心里没她,只是装了太多人,事,权利和欲望,一味的都想要罢了。
又一阵亲热,海棠佑忽然道:“海棠烈娶了华荣国的金城公主,以前并无此公主封号,我总觉得有什么事,你也是华荣国的人,有空去探探仔细。”
“嗯……”蓝穗儿答应了下来。至少此时海棠佑是她的,哪怕他的爱里掺杂了太多东西,她依然不能放手,痴虐交缠,她还是想帮心爱之人。
再说武侯府里,紫玄怕海棠烈胡来,紧紧的躲在海惊鸿身后,下人们过来修床柱,清理打斗的杂物,两个人躲在墙角里远远的看着,直到换上新的桌子,茶具,点心食物,又添了两个火盆,一阵忙活,下人们才退下。
“看来海棠烈不会伤害我们了。”海惊鸿把紫玄拉到梳妆台前给她整理乱发。
“可是我们不能老待在这里啊!他说过,你被发现了会被处死的。”紫玄担心道。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的模样了,再装扮一下他们未必认得出我来……要走只能这几天走,再晚,大雪封山,道路泥泞就走不了了……”海惊鸿熟悉这里,看着窗外的天色道。
“你们哪里都不能去!”海棠烈忽然推门走进去,他有些微醉,走向梳妆台边的两人。
紫玄吓的躲在海惊鸿身后,浑身发抖。
海惊鸿伸出手臂,怒目阻拦:“海棠烈你也是个男人,不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海棠烈停住了,想和她理论几句:“她是我的妻子啊……”
“你逼她的!”海惊鸿义正言辞的道。
“你放我走,我把家里的值钱东西都送给你!”紫玄鼓起勇气道。
海棠烈看看外面的天色道:“你们走不了了。”
“你掩护我们出城,我们就走的了!”海惊鸿十分熟悉他的职权范围。
“她不能走……”海棠烈忍住怒火道:“她怀孕了,普通马车没有皇家喜撵牢固稳当,一路奔波动了胎气,孩子保不住的……”
“什么?孩子?”海惊鸿愣住了,看着身后的紫玄。
紫玄一听,忽然高兴起来,惊呼:“我有孩子了?我有聪哥的孩子了?”说着拉住惊鸿的手:“惊鸿,我要做娘亲了!”
“啪!”海棠烈一掌打在一旁的床柱上,刚修好的床又坏了。
紫玄吓的缩回了惊鸿身后,带着哭腔的求他:“你别伤害我,别伤害我的孩子,我们不在你眼前碍眼,你就放了我们吧!”
海棠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你安心住下当王妃,孩子没生下来之前我不会碰你的……内院不会有人来,你们可以在外面走走透透气……”说罢走了出去。
“他……说的有理……”惊鸿想了想道:“再回华荣只有小马车了,那么颠簸,你受不了的,孩子也受不了……”
“可我的聪哥……”紫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还不知道我有了他的孩子,我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忽然,她又悲伤了起来:“不知道战神爷爷有没有责罚他……”
“不会的,你说过他活多久,你活多久,料他们爷孙也不会不管你的请求的。”惊鸿安慰道:“好好安胎才是正经。”
华荣国,迎回皇太孙的陆霄站在大殿里,陆皇大骂皇太孙的声音就在耳边,他无心去听,满脑子都是紫玄的愤恨与不甘。而之后的几天朝野里居然有了弹劾皇太孙轻浮被掠,置社稷于不顾的声音,这些弹劾的奏本基本上都是武将的,他们觉得窝囊,一兵未发献上郡主换回皇太孙,他们又多是战神和连江王的部下,连江王战死冰河役是国仇家恨啊!哪有不气之理!
闹腾了几天陆皇居然真召见了战神陆昌,秘密商讨改立太子之事。
陆昌听完陆皇所说,心里一颤:“太子即根基啊,不可妄动啊……”
“皇太孙自归来后便日日来朕面前认错告罪,可群臣不服啊!”陆皇担忧道。
“多是武将的弹劾,臣会尽力安抚的……”陆昌道。
“为一人犯众怒,不可”陆皇也深思许久,突然问道:“三弟认为祁王如何?”
“啊?”陆昌没有想到陆皇会想到祁王,乃诚惶诚恐道:“请陛下三思,不可妄动皇太孙啊!”
“太孙愚蠢,居然跑到鹿角山去涉猎,他身边定有煽动之人,你帮我查出来……”陆皇感叹道:“你我福薄,都只各有一个子,可他们命薄无福,先太子给我留下了两个皇孙,太子陆乾和祁王陆坤,你也只有松鹤一子,陆霄一孙。陆氏皇族子孙单薄,你我都是有过的……”陆皇说着陆昌只有应声称是。
“皇太孙有了三位公主,祁王有了两位王孙,改立祁王为太子也是从子嗣考虑的……”陆皇思索良久道:“祁王是个享乐王爷,无功无过,但好在跟霄儿交好,有霄儿辅佐祁王,我还是放心的,就算扩充国土不行,守护国门尚可……”
“太孙年轻,他日必有小王孙的……”陆昌忙道。
“这不是朕一人心血来潮说的,而是太史令,右丞相等人奏本所荐。”陆皇拿出奏本给他看。
陆昌简阅之,心里大惊:原本以为只是武将心中有愤恨才以此事弹劾太子,怎的文官也参乎这事?还有了改立皇储之议?事关重大,自己身体老迈,陆皇年岁更大,若此时朝堂有什么纷争,怕是两位古稀老人都要把持不住了。
“你看好三军,千万不能有人趁此机会造反”陆皇担心道:“乾儿与坤儿在军中的人心和势力你都要帮我查清楚!”
“是,臣弟马上去办。”陆昌领命而去。
皇太孙收到了密报,气的把家中东西乱砸了一通,他气啊!他去鹿角山打猎也是为了俘获传说中的白鹿,以祥瑞之由进献哄陆皇开心,没想到居然被俘,手下人等尽亡,自己受苦丢脸不说,还害了紫玄郡主,现在被弹劾只不过是诱因,他妻妾成群,却只有三个女儿,无子傍身也是一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