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东西走向大街的河流两岸已经站着不少京师百姓,而青年才俊居多,自是吸引了不少闺中小姐。也不知晓从什么时候开始,灯会已经能和乞巧节一般规模了。只是少了乞巧的活动,失了些情缘的味道。
不过秦臻想来是觉得,这灯会遇上的因缘际会,大部分也只是萍水相逢罢了,到最后,都是逃不过长辈的意思。但是这活动却从未遭到过老一辈人的反对,大抵也是给了年轻人一个消遣寂寞的途径。
就连乞巧,若是两家门当户对,倒也能成,若是家里反对,这半路生出来的情愫也只能扼杀在心里头。否则,便会选择她那没见过的姨娘那般,跟着别家跑了,一步走错,便是被人不齿的地步。
秦臻走了两步,两旁经过的,还有不少新婚的男女,走在一起看着倒也是般配。
等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见龚敏的马车姗姗来迟,阿云站在马车的一侧,朝着马车的帘子似是在说话。再回过头来时,马车便已经停下了。龚敏几步走了出来,站着远了,且夜色已经出来了,秦臻只瞧见她衣裙飘飘,风一吹过还带着一股子花香。
大概月色撩人,看什么都觉得带着撩人之色,秦臻并未多想,等龚敏走近,却终于肯定,龚敏还是悉心打扮过的。
青黛红唇,耳珠晶莹,就连头上的簪子都是双飞蝴蝶,衣裙是熏过香的,刺绣也是最新的样式,想来是件新衣裳。龚敏平时最为随意,往年出来也并未这般刻意打扮过,稍微一想,秦臻便有些计量了,却并未急着问,只道,“敏姐姐你今日可来得晚,让我一番等,可有什么说于我听的?”
阿云在后头偷笑,龚敏也只是抿嘴,往日的大方当真一点儿也没有了...秦臻看在眼里,很是觉得想笑,只听她不痛不痒说了句,“是我的错,出门迟了些。下回请你听戏,算是补偿你,可好?”
也罢,刚刚遇到的戏子很是合她的心思,白白得了场戏也是颇为好。
两人顺着街道便往那边人多之处走去,烛灯越发多起来,整个河岸两边已经站了不少人,笑声远近低浅,河面上也已经有不少大大小小的花灯被放出去了。秦臻方才在等着龚敏之时,却也是在等着秦岚。
只是按照秦岚的性子,要下决心搏一搏并且信她的话,的确需要些时间。况且赵姨娘那边也不知晓会给秦岚说些什么,虽说赵姨娘怎么也不会害自家女儿,但...秦臻瘪瘪嘴,赵姨娘的处事,着实差了些,万一想些过激的行为,秦岚可就麻烦了。
但今夜还是要自己尽兴才行。
秦臻看了眼念柳,丫鬟却是摇摇头,似乎是看穿了秦臻的心思,这周围没有秦岚的身影。不过离回去还有些时间,她还可以再等等。
“敏姐姐,这会儿人越发多起来,咱们可要早些放花灯?”
正前方便有三三两两的老妪妇人摆着个小摊儿在路的两边,竹篾绑起的小支架上悬挂着精巧的各色花灯,只是妇人们的手法娴熟,那些花灯竟是栩栩如生。要不是旁边围着那么多年轻男女,还有人买了开始点燃当中的蜡烛,还真瞧不出来那是手做的灯。
秦臻扭头看着龚敏,后者却瞧了几眼悠悠升起的明月,以及河面飘飘荡荡微弱烛火的小灯低低一笑不言语。
见这状况,身后念柳就要动身过去,阿云急忙制止了念柳,也笑出了声,“我家小姐今日是有旁人约着一同放花灯的。”
“...”秦臻挑眉,她早就看出来了...女大不中留啊,上回见面还生动活泼的,说话大大方方,今夜到现在可只说了一句话,笑了三五次了。但她却只笑着装傻问道,“莫非是那位护军参领?”
龚敏笑出了声,却还是点点头。
身侧走过去两对靠得极近,呢喃私语的男女,胭脂香味萦绕在两人之间,宽大的袖袍在下面浮动,看不清两人究竟有没有拉着手。秦臻叹气,转头眉头对着那几人一挑,小声道,“瞧,敏姐姐如今也和他们一样了,看了往后灯会,我只能一个人来了。”
听她这么说,龚敏也回过头去,却不见得多高兴,反而反驳道,“臻妹妹这话我可不爱听。”
秦臻不大明白,“我这分明是好话,莫非那护军参领还带着别的什么人?”
龚敏侧身皱着眉头,低下头小声道,“方才过去那两人是私下幽会!”
“...啊?”秦臻一脸错愕,回过头再细细看了几眼,那男子一身青衣,不见得有多华贵,女子一身淡粉襦裙,也是中规中矩的妇人模样,和旁的没什么区别,“没毛病啊,我怎么看不出来?”
四周人比较多,两个贴身丫鬟便站在两边警惕看着,生怕小姐被撞着了。
龚敏这才站直了身子,拿着手帕在嘴角轻轻摁了摁,也不晓得在擦什么,只是和那些夫人们的动作如出一辙。她扬起嘴角,耸肩道,“那个姑娘我见过,要嫁的人也不是那个男子。也不晓得方才他们有没有认出我来。”
“他们也是颇为忘我...在欣赏风景,大抵也是没有瞧见你的,如同敏姐姐没有瞧见她们一样。”秦臻觉着无奈,只能打趣龚敏。顺着河道多走了几步,身后的阿云却扯了扯龚敏的衣裳。
秦臻还没反应过来,就听龚敏道,“好妹妹,你今夜自己玩可成?”
这话刚放出来,秦臻也似乎瞧见不远处的人群当中,站着那个威风凌凌,腰间配着剑的护军参领。而周围的情人,秦臻看着颇为刺眼...“罢了罢了,你快些去吧,不用惦记我了,一会儿我三姐姐没准还会来呢。”
那龚敏也不多说,只笑着顺了顺耳发便走开了。
秦臻冷着脸,便从另外一边的小石桥错开走,身后的念柳两步走到秦臻身侧,笑着揶揄道,“小姐何必郁闷,兴许明年,来这灯会的便不止小姐你一人了。”
“我一直都不是一人来的啊,”秦臻在小石桥上站定,河岸尽头还有一两艘小船在游荡,看着月色下的花灯,满是氤氲温情,“年年不是还有你么?”
啊...这话听着,怎么有些不大对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