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你们真的要在一起?你和Aurora?”韩诺踢了踢公路上的石子,转过脸问道。
“对,我们觉得在一起了,回国我会跟廖琪说的”黄道益看了眼韩诺,又低头继续跟着走。
“不是说summer love玩玩的吗?你这样对廖琪来说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韩诺从口袋中掏出骆驼香烟,递给黄道益一根。
两个周已足以让他消沉的时候对烟雾缭绕的感觉产生依赖。
“廖琪跟我,怎么说呢?我在国内像公主一样地哄着她,她学美术,我听不懂也陪她上大课,她要逛街,我提前三小时就要看她心情搭衣服......太累了。Aurora不一样,她对我没有多少要求,而且,不管哪方面,我都是他的第一个。”黄道益深吸了一口烟,呼出的雾很快消失在风中。
韩诺没有直接回答黄道益,而是复述了今日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他总是穿过迷雾森林、穿过无人街区、又撑小舟在海上浮游着,仿佛没有尽头、没有终点,然后陷入一片黑影中,他会越来越紧张、呼吸困难,最后黑影中总是菲菲转过身,他就醒了。
黄道益没有搭话,良久,他们走到了木材厂,韩诺才说了句:“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拿主意吧,在这件事情上我也没有发言权。”
韩诺丢了手上的烟蒂,搓了搓食指。
两人沉默地向山上走着,听说镇北边木材厂正在雕鹰身花柱,他们想去看看,顺便找个短工兼职,为即将到来的八月底的旅行做准备。
偌大的木材厂里,穿着深蓝色工装的老约翰刻得很欢乐,“我不需要帮手,也不要学生,学徒不会在短时间学会,我没时间浪费在教学上。”他甩动着自己棕红色八字胡上的木屑说到。
两人只好在公路对侧的餐厅碰一碰运气,按理说这不是假期工交接的时间,每个餐厅、酒店都不缺人。
走进一家自助餐厅,韩诺跟着“带位”找到了老板。
“你好,请问这需要兼职吗?我们就在那边的酒店工作。”韩诺问道。
小山羊胡老板戴着一顶红色棒球帽上下打量了一会儿,说道:“我们缺一个前菜准备工,还缺一个洗碗工。你们可以过来的话,本周五就可以来上班。”
“好的,可以,请告诉我们班期,我们会跟主管错开排班时间。”黄道益接着说。
“可以,去吧,这里早上七点上班,不要迟到!”小胡子说完就离开了。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留下了名字跟社保卡号。
“7点?他说的是早上七点?!我来到这就没再起过这么早了……”韩诺插着口袋悻悻地说。
“没关系,这样我们租车的钱就有了,畅行美西!”黄道益上扬右手做了个投篮的动作。
“好吧,我还是觉得租车睡车里的计划不靠谱,不用三天人就臭了……”韩诺摇着头。
“没事儿,开几天住一晚,再开几天再住一晚,哈哈,剩下钱买礼物带回去!”黄道益咧着嘴。
“你带回去给谁啊?廖琪会要?”韩诺侧着脸认真地问着。
黄道益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我要是能分身就好了,但我不能,她不太需要我,没有我她可以找到更好的。”
韩诺又沉默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不加思索地问出刚才的问题。似乎也不是在问黄道益,而是在问自己,倘若菲菲知道了自己的事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接纳自己的人或物,到时自己又该怎么做。韩诺知道他绝做不到黄道益似地轻易舍弃廖琪一样舍弃菲菲,长久培养的感情和“一夜情”发展的感情怎么比较?何况他的“一夜情”也不是两厢情愿的,被抛弃的滋味并不好受,他不想再经历上四年的精神桎梏。
“你公寓冰箱还有酒吗?”
“你...不是戒酒了吗???谁说自己酒后容易乱性的?”黄道益的拉长了下巴,“不过也好,好久没人陪我喝两口了,少喝,没事的。走吧~”
韩诺回过神,他自己也不十分笃定刚刚讨酒喝的是刚刚一刻郁闷的自己还是内在里渴望“作恶”的自己,但话已经说出口了,就要为自己的二分意志买单。
走进黄道益的公寓,韩诺跟黄道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旅行计划、州程巴士以及景点,两个人都怏怏地不知不觉就清完了冰箱的存货。
又一阵眩晕和眼灼,韩诺觉得自己糟糕透了,真是个烂人,酒精是不会操作一个有意志的人的,如果酒后失德那即证明他本身也不是一个好人,他跟自己长久以来厌恶的父亲一样,是个内在的精神患者,靠酒精引发了性本恶的内在而已。
想到这里,韩诺又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他苦恼自己做恶的源头,难道不是高中的那个女孩子伤害了自己,他才拼命隐藏自己的感情,压抑太久才爆发的吗?有了发泄对象,他拿起手机撤除了微信里拉入黑名单的熟悉头像,他把美国发生的事大段大段地倾诉出来,并痴痴地发了一句:“所以,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有了意义,至少是内在自己为消逝的爱反面报复。
但她回了“没有,我只是把你当朋友,像XX一样的普通朋友。”
紧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随即删除了她。
现在,一切都是他自己的恶行了,与他人无关,他只觉得自己恶心,这事情说出来都会像硫酸一样灼伤听者的耳。
他又觉得跟菲菲分手,自己以后不再伤害任何一个人,但这件事情不能他来说,他发给了自己的好基友兰成,“我出轨了,回国会跟菲菲分手,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没脸见她。”韩诺狠狠地丢出手机,手机掉到地毯上,弹到了公寓的卫生间门口。
不久,手机在桌角振动......
韩诺踉跄地去卫生间拿手机,努力去盥洗盆冲了脸,但此刻的他关门都不知轻重了,奋力一拨的房间门夹住了韩诺的小手指,手指当即变白,血顺着指甲缝大滴大滴地落在地毯上。
韩诺呆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点感觉到手指由酥疼转为刺痛,他用水龙头冲着手,血水顺着盥洗盆壁缓缓地流下来。
黄道益抬起熏红的脸,“你在干什么?浪费水吗?”
“没事儿.....我手破了”
“手破了?手怎么...会破了?”
“嗯…嗯...破了”
黄道益不再跪爬在沙发腿前,他竭力抬起胳膊指着自己的篮球包,“有创可贴,那里边!”
韩诺憨憨地笑了笑,把冲洗白了的手指放进嘴里,踉跄地走出公寓,向坡上的7号公寓走,喃喃地说:“不用,不用,流不死......”
手指的刺痛让他记起那个混乱的夜,他压在Crystal身上问:“菲菲,有没有人背叛过你?”
任凭那个本已双手轻捏住他耳垂的女人喘息地回:“我不是、我不是菲菲.....”
他记起他爬起来后,自己也是这样跌跌撞撞地走回公寓,躺下睡觉,心安理得,仿佛在通关一个游戏,做了一场梦。
他兀自仰头看头顶灰蒙蒙的天空,雾色凄凉,他哈了一口气,他突然感觉到这一夜的星辰都离他格外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