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擦黑,县衙里仆人们来回匆忙走动着,吴硕独自在会议厅举着一张羊皮纸,凑在微弱的烛光下仔细研究着。
一个素衣侍女端了碗米粥轻步走了进来,吴硕头也不抬伸手接过碗,咕隆咕隆一口气喝完。他抹抹嘴,放下碗筷,眼睛依旧盯着地图...。
侍女一直站在原处,没有离开的意思。吴硕定睛一看,原来是公主。他慌忙俯身贴地而拜,“公主千金之躯,怎能屈尊如此!”
公主弯腰扶起吴硕,轻启微唇笑道:“小硕子,额,不,哥哥,咱们不是商议好了吗?今后你我兄妹相称,我不再是公主,你也不再是小宦官。怎么还迂腐地施礼?”
吴硕气的脸颊抽搐着,“你的公主身份暂且隐瞒,我们也可以兄妹相称,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公主歪着脑袋问道。
算了,这种事和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说的着吗。“没什么,公主。天色已晚,城外大兵压境,您且早些歇息去吧。我还有要事处理。”
“哼!人家都去守城了,你一个人躲在房中清闲,还能有什么要事。”公主撇着嘴,气呼呼地走了出去。
吴硕用指肚轻轻揉了揉太阳穴。此刻,会议室又重新安静下来。他心中盘算着,荥阳城共东、南、西、北四个城门,其中东门攻城的黄巾军最多,共约一万人,其余城门黄巾军人数相对较少,约莫三四千人。
这群黄巾贼真会避实击虚啊。
不久前,十八路诸侯西进洛阳时,曾围住荥阳城数日,虽久攻不下,可东城门也遭受了大型攻城器械的重创。城门残破,墙体破裂,更兼接连几日的一场暴雨,东城门几乎是形同虚设,早已不堪一击了。
若不是城墙箭矢如雨,再加上日落西山,黄巾军不敢贸然攻城,否则,只怕早就破城了。
吴硕苦思冥想,始终拿不准如何排兵布阵,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根据孙县令统计的数据,此刻城中算上吴硕带来的一百铁骑,拢共称得上精锐的士卒不足一千。另外还有两千兵油子,除了吃饭积极,其他事,只会偷奸耍滑。
城中轻壮百姓募集了约四千人,这群人杀鸡还行,杀人,只怕没有这个胆量。
狱中囚犯能走的动道的有两千多人,这群人要么是杀人放火的悍匪,要么是偷鸡摸狗的混混,还有一部分是遭受陷害的穷苦百姓。这么一群鱼龙混杂的囚徒,上了战场万一再临阵倒戈,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突然,门卫禀报,师爷有要事相商。
孙县令是个昏聩之辈,不过师爷确实精明强干,说不准真有什么要紧事。
师爷进门上前施礼道:“下官秦志参见将军!”
吴硕上前扶起,道:“秦师爷不必多礼,敢问前来所为何事?”
师爷微微一笑,“敢问将军,可有退兵对策?”
吴硕一愣,直言不讳道“不瞒师爷,城中缺兵少将,我东拼西凑,无奈如何推演,都无法确保万无一失。”
“只怕是东城门的危墙和狱中囚徒让您心力交瘁吧!”
吴硕眼前一亮,师爷果然不凡,真是一针见血。
“师爷可有破敌之策”
秦师爷眼珠一转,笑道:“有是有,只怕将军没这份胆量!”说话间,走近吴硕附耳言语一番。
吴硕听后沉思良久,不能再拖了。吴硕喊了一嗓子,门外警戒的士兵推门跑了进来。
“传令诸将,县衙议事!”
“诺!”兵卒听令后退了出去。
不多时,县衙挤满了人。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战局不容乐观。
最先开口的是孙县令,从他懒散的神情看得出来,应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
“吴参军,你研究的如何了,我可听说城门外密密麻麻都是拿着刀叉的黄巾贼。实在不行,咱就撤吧,颍川县令是我的小舅子,咱可暂避锋芒...。”
吴硕掏出匕首,右手向上紧紧攥着,左手往下一拉,瞬间啪啪往下滴血。
“我吴硕与诸位歃血盟誓,誓与荥阳共存亡,若再有人轻言逃跑。人人得而诛之!”
众将士也都是血性汉子,受此刺激,纷纷歃血明志。
孙县令见此情形,尴尬地笑着说:“老夫玩笑了,参军勿怪!”
“好,既然各位众志成城,荥阳城定会固若金汤。下面我下达作战任务!”
“孙县令、秦师爷,着你二人分别领军把守南、北两门,其中每人各领精兵五百、老弱兵士一千。”
“诺!”
“张阳,你从四千民众中挑选一千精壮把守北门。”
“诺”,张阳下跪接令。
“县丞大人,还有三千民众,交由你调度,负责各城门的膳食、粮草和其他军需配给。”
“诺!”
吴硕见各位均已接令,道“各位抓紧整军备战吧!”
张阳上前一步,“将军,东门最为险峻,由谁把守?再说,兵马全被你派出去了,哪还有兵马啊!咱们那一百西凉骑兵只怕顶不住一个回合...。”
吴硕哈哈大笑,“东门由我亲自把守。谁说无兵无卒了,我还有两千精兵悍将还没用呢。”
吴硕大喝一声:“各位将军,各自管好自己那一摊,谁出了问题,军法从事!”
“诺!”四人不敢怠慢,纷纷走出营帐。
不错,最凶险的东门吴硕留给了自己,这样分配,可谓凶险至极。成则满盘皆输,败则功败垂成。
师爷的想法和吴硕一致,东门只能以攻为守,否则一旦被黄巾贼识破眼前的“障眼法”,那全都玩完了。
此刻,最要紧的是安抚狱中犯人。吴硕传令,大鱼大肉伺候着,要让每位狱卒吃饱喝足。
狱卒们见伙食突然变好了,都还以为是大限到了。大家纷纷吃好喝好,临死也做个饱死鬼。
拂晓时分,吴硕率领一百西凉铁骑来到牢狱门前,下令带出全部狱中犯人。
这群人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现在猛的听说大限到了,不免有些紧张,一个个缓缓走出牢笼,等待最后一刀。
吴硕见人已聚齐,站在点将台上大喝道:“实话告诉各位,如今黄巾贼大兵压境,荥阳城兵力不足,只得将守城重任交到各位身上。”
台下一听黄巾军围城,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吴硕抽出宝剑,大声说:“我之所以说重任交到大家手里,是因为各位都曾是一时之人杰,触犯法律实属迫不得已。难道你们真想落得个臭名昭著,真忍心家中老母、儿女孤苦无依吗?”
台下囚犯一听,全都默默不语。
吴硕继续道:“各位,如果你们能在这场战役中存活下来,我将赦免大家的一切罪责,并且我要将各位编入我西凉军麾下,封妻荫子,拜将封侯!如果不幸遇难,抚恤金按三倍发放,可保家人后半生无虞!”
“各位想清楚了,愿意跟着我上阵杀敌的,上前一步,领取盔甲、兵器。不愿意的,继续回狱中睡大觉去吧!”
囚犯们想了半天,纷纷大喊:“我愿参军,护城杀敌!”。毕竟谁也不想窝囊一辈子。
吴硕一看大伙的血性被激发出来,大喝一声,“出发,东门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