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下午,吴硕听说翠翠要出宫采买脂粉,一看这是个机会,死皮烂脸地缠着翠翠,也跟着出去了。
整个洛阳城按对称格局建造,全城共二十四个街区。司徒位列三公,位高权重,掌管天下钱粮、赋税,为方便皇帝传唤,府邸靠近皇城南宫。
两人自北宫中东门出宫门后,吴硕就假装闹肚子,疼的直不起腰,翠翠怕耽误时间,不敢拖延,就让吴硕在门口等着她,自己快去快回。
吴硕甩掉翠翠,边走边打听,来到了洛阳城最大的成衣店-丝造坊。店里裁缝的一番话让他傻眼了。这个锦囊是由特殊针脚缝合而成,拆开若想再缝合,颇费些时日。
再不抉择真就没时间了。
他在司徒门口特意多问了几个人才确定的。原来他问路时听说司徒、司空、太尉府并排在南宫西南角,这要是进错门了,投错了地,可就惨了。
王允在密室会见吴硕。收到锦囊后,小心地拆开。王允思量良久,道:“小公公,太后可有什么口信?”
“没有,太后只是让小奴将锦囊交给您。”
“好,你先回去吧。”
王允饱经沧桑的脸上虽平静如水,但吴硕还是察觉到些许的怪异,只是他也猜不透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吴硕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翠翠已经等候多时了。看到吴硕满头大汗地跑回来,嘟囔着嘴,生气地质问他去哪了。
吴硕像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小袋栗子。气喘吁吁道:“栗栗香是家百年老作坊,糖炒栗子做的特别地道,热乎着呢,快尝尝。”
翠翠快乐的咀嚼着,粉嘟嘟的小脸露出两颗樱桃大小的小酒窝...。
幸亏早有准备,不然真没法自圆其说了。
永安宫内殿中,依然是太后和吴硕两人。
“小硕子,差事你办的很好,哀家很满意!”
吴硕不敢抬头,他猜想太后笑着说话的时候肯定风情万种。他回答道:“为太后分忧,是小奴的本分。”
突然,太后话锋一转,“你在去司徒府前去了丝造坊?”
吴硕大惊失色,太后怎么知道的?他脑袋飞速地转着,“小奴闲来无事,进去逛逛,见见世面。”
“小吴子,你去了哪里,干了什么,我一清二楚,还不实话实说!”太后怒嗔道。
吴硕吓得魂飞魄散,也不敢答话,他不清楚太后是真的什么都知道了,还是在套他的话。不回答,或许是最好的回答。
太后顿了顿,“你可知道锦囊内写着什么?”
“小奴没有拆开,更不识字,小奴...真的不知。”吴硕紧张地哆哆嗦嗦,有些语无伦次。
“那是一张白纸。”太后淡淡地说。
白纸?难道锦囊只是太后在试探自己?怪不得司徒大人会是那个表情。怪不得自己能如此轻易地出宫,翠翠是太后的人吧。这一切都是太后设计好的...。
“你这个奸细,到底什么企图?”太后厉声道。
完了,老底都被揭穿了,这可如何是好?主动承认是死,死不认账也是死。还是宁死不从吧。或许太后只是在诈我!
吴硕摆出来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打死也不承认。
太后突然哈哈大笑,“小硕子,哀家相信你不是董卓的奸细,要不然,他也不会让你做试菜官的。”
吴硕松了一口气,这个老狐狸,真是太阴险了,每一句话都是在试探自己,差一点就露馅了。
“你若在丝造坊拆开锦囊,只怕得抬着出来了。”太后绵中带针地说着。
现在想想,当时没拆开真是庆幸。李肃说过,先取得太后信任,再搜集情报...。
向王允传信就是取得信任。
太后起身,缓缓走到吴硕面前,俯身扶起吴硕,哀怨道:“休要怪哀家,这偌大的皇宫布满了贼子的耳目,我们孤儿寡母连个可信赖的奴仆都没有,真不知还能活到几时几刻!”
吴硕沉醉在如兰如麝的芳香中,这种成熟高贵的味道让他如痴如醉,在两人不经意间的对视,更是让他脸颊绯红。
皇宫的礼数,他一个奴仆哪敢僭越。
两人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慌忙下跪道:“小奴不才,刀山火海,愿效犬马之劳。”
太后欣喜道:“我替陛下和大汉臣民谢谢了。皇帝还政之日,定对你拜将封侯,封妻荫子。”
“封妻荫子”这词怪怪的,不过话已出口,也不好更改了。
吴硕很清楚,这只是太后的拉拢手段,身处水深火热之中的太后母子,绝不可能轻易相信任何人,真正的考验或许刚刚开始。但是,面对孤立无援的太后,一股保护欲油然而生,明知是坑,却欲罢不能。
真是才出虎口,又进狼窝,吴硕从太后寝宫出来,低着头行走间,不留神被人给了一闷棍,昏死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在木桩上。举目四望,这是一间密室,只有一盏油灯在风中摇曳。他浑身湿透了,应该是哪个王八蛋一桶凉水浇下来,把他激醒了。
他定睛一看,一个身材魁梧、虎背熊腰的小黄门正拿着烧红的烙铁走来,一把抓住吴硕的衣领,恶狠狠道:“不想受罪,就实话实说,太后让你传递什么情报?”
吴硕很无语,这满脸大胡茬子、音色浑厚粗犷的家伙还他娘的冒充宦官,真是太明目张胆了。
那恶汉见吴硕眼神藐视、闭口不言,气急败坏地举起烙铁,想让这嘴硬的家伙吃点儿苦头。
吴硕突然闻到一股毛发灼烧的怪味,原来是烙铁离自己太近,嘴角浅浅的乳毛被烧焦了。
“且慢,我是骠骑将军李肃派进宫中的密探,咱们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再晚一秒,真就毁容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驼背老人走了过来,“小硕子,你这狗奴才可真是巧舌如簧啊!”原来是永安宫王总管。
吴硕马上脸上堆笑道:“王总管,是您啊。我真是李肃将军派来的,我有信物。快让这位兄弟把烙铁拿开。”
王总管尖着嗓子道:“小硕子,你要敢诓我。我宰了你。”
“不敢,不敢,我的信物在我房中榻下一块真空的石板下面藏着呢。您若不信,前往一看便知。”
王总管使了个眼色,那大汉收起手中的烙铁,出去了。
“既然你是密探,那你探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吴硕道:“没有,我打开锦囊看了,是一张白纸。原来是太后那老狐狸在试探我。”
“嗯,太后城府极深,断断不会轻易信任你,让你传送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是,是,总管英明!”吴硕连忙附和。
“你说你是丞相的密探,怎么会让你做试菜官。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差事。”
吴硕飞快的思索着,灵机一转道:“您得这样想,为什么试菜官都死了,就我安然无恙?那次我中毒是假,骗取太后信任是真。”
这老狐狸比太后还难对付啊!皇宫中的水太深了,自己稍不留神就会送命,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不多时,那大汉取回了腰牌。
王总管仔细掂量着腰牌,过了半晌说,“这雄鹰是西凉军的标志,只是背面写的是什么字。”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原来都是文盲啊!
吴硕想好了。将来一定要到汝南找到妹妹,兄妹俩上私塾,读书写字。不识字真是寸步难行!
没曾想,吴硕还未出宫,就已经学会了识字,而且他的老师还是当朝第一大儒-蔡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