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因为地震的原因造成了多个城市交通瘫痪,网络繁忙,许多拨打出去的电话不是占线,便是无法接通。以往通过无线电波便可轻易联系到的亲朋好友,像是在这刻变成了天边的那抹云彩。
锦瑟拨打江寻的电话多次,均是无法接通,后来直接是关机。她想要冲出学校,却被辅导员拦住,厉声呵斥:“哪里也不许去。”
实则,锦瑟在拨打江寻电话时,他已经在赶来医科大的路上。当他在天摇地晃醒来的那刻,第一反应便是拿过手机给锦瑟去了电话,谁知却是一直处于占线。因为担忧,他连忙拿起车钥匙出了门,以至于都没有发现自己的手机正处于即将关机的边沿。
江寻将手机拿出来,这才发现已经关机了。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喇叭声,与人群中传来的吵闹声,他直接将车子扔在了大路上,朝着医科大飞奔而去。
在跑了两条街后,幡然醒悟过来。他走到街边的某处便利店,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锦瑟的号码。在确认锦瑟无碍之后,说道:“在学校等我。我晚点去接你。”
然后,又分别给爷爷,父母去了电话。面对这类灾害,江氏自然免不了要进行有效的支援。故而,江家明只是简单地跟江寻说了两句,便匆忙的挂掉了电话。而林美华接通电话问的第一句:“锦瑟呢?有没有事?”
“锦瑟在学校。我待会接她去清河湾。”
林美华再次叮嘱道:“你可千万要把我儿媳妇照顾好。”
“知道。”江寻笑着挂断了电话。随后,又返回停车的地方,跟随着长长地队伍缓慢滑行。以往四十多分钟的路程,在缓慢前行两个小时之后终于到达了医科大的校门外面。
他在校门口给保安大爷说明情况之后,便走进医科大,径直朝开敞的操场走去。他的视线在一簇簇人群中,焦急地找寻着锦瑟的身影。最终,在操场边上的一颗树下发现了她。
锦瑟坐在地上,上半身倚靠在树杆上,安静地如同一个孩子,没有同他人那般,与其他同学谈天说地。她的脑中想象中的是地震灾情,脑中那些幻想出来的影像,像是自己亲临灾区现场那般。
或许,如此是源于她亲身见证了唐凯的离世。面对生命中戛然而止的欢笑与温暖,较于他人总是多了那么一份敏感与脆弱。
江寻走过去,蹲在她的跟前,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被吓到了吗?”
锦瑟淡淡一笑:“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凌晨。”
锦瑟望着有些阴沉的天空:“快要下雨了。”
江寻拉着锦瑟起身,找到了辅导员,向他说明了情况,便带着锦瑟离开了医科大。无疑,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拥堵的,只是较先前有所改善。以往滔滔不绝的锦瑟,一路上沉默无言。
她的心就像是回到了唐凯跳楼那晚,一颗心为灾区的人们深深地揪着。以至于,后来在得知唐淳要带着医疗队奔赴灾区时,她第一时间表明了自己想要加入的志愿,最后因为学业不得不作罢。
与其说锦瑟是对于如此重大自然灾害的恐慌,我们或许可以更确切地将她爆发出来的感情理解为对于亲人,被如此横刀拦断了生命的感同身受。
人类对于死亡从不避讳,也不胆怯。但是这种死亡,指的是生命的一种自然过渡。从婴儿,到孩童、少年、中年、老年的步步前行。而不是如此这般的中途退场。
你我原本约定好了共同踏上这场厮守终生的列车,可是你却在中途跳窗而逃。列车急速向前,风声将我的痛不欲生碎裂在那些沿路的风景里。让我余生的每道色彩都带着一抹不可忽视的沉痛与荒凉。
到了清河湾,锦瑟冲进房内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打开电视。每幅画面都揪着她的神经,她感动在救援人员舍己为人的精神之中,也沉浸在受害人们的悲伤之中。
似乎在人类历史的发展历程之中,总有无数的案列在提醒着我们,在自然面前,我们人类是如此的渺小。
江寻走进厨房倒了被水递给锦瑟:“喝点水。”
锦瑟接过水,看着他:“你们江氏是不是会对灾区有所支援?”
江寻点点头。
“我能不能跟他们一起?”
江寻在她旁边坐下来,握着她有些微凉的手:“锦瑟。”
锦瑟将水杯放下,讪讪一笑:“你一定觉得我有些大言不惭。我不过只是一名在校大学生,或许到了灾区并不能帮助到任何人。我只是看着他们面对亲人离世的悲撼,想到几年的自己。”
“其实,我父亲是跳楼身亡的。在我13岁那年,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决绝地从医院天台一跃而下,终止了自己的半生岁月。所以,看着电视里面那些画面,他们的泪水不止落在我的眼中,更是落进了我的心里。”
虽然唐凯的离去是自己造成,而灾区离去的人们是被自然灾害去截取了生命,可这一切留下来的都是同样强烈的伤情。让那些有着鲜活气息的亲人,在寸断肝肠之际,百转千回的疼上一遍又一遍。
江寻伸手将锦瑟拥进自己的怀里,也就是在这刻他清晰地认识到锦瑟并不是大家所见到的那般没心没肺。实则,她的情感是脆弱的,就似一颗全生的鸡蛋,外面是坚硬地外壳,里面却是无比柔软。
以往面对美食,一心扑在上面的锦瑟,今夜却吃的很少。她的所有心绪全被电视里面那一条条新闻所牵引,消浅了她日常不错的胃口。
甚至,这夜她拒绝回房间睡觉。就这么坐在沙发上,时刻关注着灾区最新的播报情况。随着伤亡数字的不断上升,她眉宇间的阴郁更加的浓烈。待第二日从床上醒来时,她已经记不起昨晚自己是何时睡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