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惜取眼前人。”这是落花镇名字的由来。
今日的落花镇比往常热闹了十倍不止,各地闻名而来的人不少,皆是为了目睹三日后归冥花盛开的盛况。
归冥花开,阴阳相通。
凡有求之人,都会在这三天花期内前往那个冥界,或寻亲或寻宝。
兰烬三人一兽行走在街上,因各地往来人多,倒没有引起特别大的动静。
落花镇的房舍门廊皆与他处不同,黑石为墙,墙上雕以归冥花为饰,铁木为柱,刻有幽藤盘绕而上。
每家大门左侧均有一落地黑石长灯,灯火长燃,名曰送魂,意在送亲人魂魄安去,早日转世,亦有对逝者祭奠之意。
三人一兽在一家叫归去来的客栈前停下,黑色的酒幌迎风飘扬,红色古字写着归去来几字,像极了道士用的招魂幡。
“师父,咱们就住这家吗?”兰烬打量了一眼客栈,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岦雪略微低头,看着她面容十分的柔和:“怎么,害怕?”
风扬起他几缕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兰烬握剑抱胸,慵懒的倚靠在戍凡身上,淡淡道:“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的客栈都很怪异。”
戍凡伸手为她遮挡刺眼的阳光,表情说不出的温柔。
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不像已经闻香而入了。那甜甜的,带着乳香的味道早已让它欲罢不能。
作为一只兽嘛,已经很艰辛了,难得有另外一个爱好不能苦着自己了。
不像提溜着小短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躲过了重重的看守。
它此时正待在厨房主梁上,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一盘盘的美食,口水不停的分泌着。
厨房外人来人往,不停的催着。
“再来三盘玉玲珑——”
“快点,天字号贵客的归去来兮——”
“城主的落英,可不要太晚了——”
不像趴在房梁上,不停地吞噎着口水,看着地下红红绿绿,香气扑鼻的食物,只觉得兽生美满。
“啪嗒”很轻很轻的声音,一个小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帽子,湿漉漉的。
他顺着忘头顶上看,只看到一只火红火红的动物睁大眼睛看着他,表情莫名有种尴尬的感觉。
“快来人啊,有狗要偷吃东西,在房梁上——”小厨张嘴呼喊着,铲子不停像上方挥舞。
厨房外的打手闻声赶来,到处追赶着所谓的“狗”。
不像拼命的躲着,心里直觉点儿背,偷吃不成也罢,还被人说成是狗,真是兽生耻辱!奈何生的太胖,多跳了几下便气喘吁吁,愣是背上挨了一棍子,晕了。
有人绑上了它四肢,然后拎着它尾巴扔到了柴房里。
兰烬三人坐在位置上有一阵了,唤了几次都不见有人来。
“小二,小二,人呢!”兰烬怒而拍桌,站了起来。
“哎哎,来了来了,客官息怒,息怒啊——”小二连忙跑着,有些喘。
“客官息怒,真是不本店故意怠慢的意思,而是刚才啊后厨出现了一条狗要偷吃东西,大家都在帮忙捉拿。说句好笑的,这狗长得真奇怪,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火红火红的毛,还会爬房梁。”小二搓着手,有些难为情。
兰烬一听,刚喝进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客官,您这是做什么,小人可没有骗您啊?”店小二抹了把脸,挺起身子,一脸的委屈。
“咳咳,你说,它是狗?”兰烬捧着肚子大小,全然没有形象。
“烬儿——”岦雪皱着眉轻轻唤了一声。手却不停的给她抚着后背,眉头虽皱着眼神却是宠溺。
“师父,师兄,他说不像是条狗。”兰烬依然笑着,还有些唯恐天下不乱,“不像听到了怕得哭死吧,它可是整天念叨着自己高贵来着。”
当店小二听命将不像拎上来的时候,不像蜷着身子,脸全部埋在了那大大的尾巴里。不管兰烬怎么折腾它,它都丝毫没有把脸露出来。
毕竟是高贵的神兽嘛,人家还是有尊严的,不容亵渎!奈何有一无良主人,总是践踏。唉,自己选择的主人,除了认命还能有什么办法。
不像的头被兰烬从尾巴里扒拉出来,耳朵搭着,眼神有些忧郁。但仔细也可看到它看着兰烬面容的眼神又充满了满意与自豪。
“喂喂,傻了?”兰烬双手捏着它的胳肢窝抱起来晃了两下。看着对不像呆愣的目光,她有点儿担忧。
“嗷呜——”不像委屈巴巴的叫了一声,便落到兰烬的怀里,不停的蹭着。
夜晚很快就来临了,兰烬抱着不像,看着窗外的月色。
落花镇的月亮很大很圆,月色却很稀疏。灰暗的云层在月亮周围徘徊,月亮在时明时暗中渐渐染上了几丝红色。
岦雪给兰烬铺着床,铺好之后小心的在床前两侧挂上驱邪避祟的香囊。
戍凡则给她披上披风之后静静的陪她在窗边看着月色。
“归冥花开在血月之中,这几日可能不会太平,烬儿你定要听话。”岦雪难得严肃,他看着兰烬一本正经的说到。
他手上一直不停的掐着诀,一个个形成的法印飞向屋子四周,突然发出一阵蓝光后就转瞬消失。
“不像这几晚你可安置在脚榻上,它是神兽,虽然法力记忆都还没有恢复,但是天生的感觉对于危险比人要敏感很多倍。”
“天色已晚,你快休息吧。烬儿,晚上有事你大喊便可,我和你师兄都在你隔壁。”岦雪叮嘱完,看了眼戍凡,二人就皆出去了。
落花镇的夜晚很静,静的没有一丁点儿的声音。
夏季里应该有的虫鸣鸟叫早早地偃旗息鼓。
尚未形成的血月因云层的缘故忽隐忽现。
有几个黑影不停的在屋顶上穿梭,他们跟着月色明暗的规律快速的移动着,没有人发现这一切。
为首的黑衣人打了个手势,几人就分别悄无声息的潜去。
“嗷呜,嗷呜——”睡梦中的不像感觉到了危险,突然醒了过来。怕打草惊蛇不敢言语,只好嚎叫示警。
岦雪听得不像动静,便立刻消失在屋里。
兰烬屋顶上的黑衣人发觉只好飞行离去,岦雪在后边紧追。
黑衣人在明暗的月色中毫无章法的四处穿梭,穿过了屋舍,穿过了树林,最后停在了一处悬崖边。
那处悬崖是冥界的接引之地,每当崖上的归冥花海在血月盛放,崖边就会架起一座联通阴阳两界的桥梁,可接通生者与亡灵。
岦雪停下脚步,手中的冰锥已经蓄势待发。
黑衣人缓缓转过头看着岦雪,他的脸隐在斗篷下,丝毫看不清表情。
“雪神,呵——”黑衣人一声轻笑,在冰锥近身之前消失在悬崖边。
岦雪右手成拳而握,一步一步的走到悬崖边。看着悬崖下深不见底的一片,紧皱的眉头不曾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