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摘星楼之名,便出自于此,林珩立于窗前,仰头观之:今夜月色皎洁,满天星斗将其拱卫于中。
蓬莱岛上,与摘星楼遥遥相对的是揽月楼。揽月楼,可上九天揽月,亦是奇高奇险。蓬莱岛上,石亭、摘星楼、揽月楼构成一个倒三角,三者差不多高,却分布于三方。幸而蓬莱岛不大,从一处到另一处也花不了多少功夫。
有很多个夜晚,他们五人都在这三处度过,而今夜,注定是最特别的一个。
摘星楼东南方五十步,有一水塘,中有白鹤数十只,皆由蓬莱岛首任长老所养的一对白鹤繁衍而来。鹤性高洁,卓尔不凡,倒真如这蓬莱岛众人之品性。正所谓人如鹤,鹤如人也。
夜已深,白鹤们已然睡去。月华如水,将林珩纤长的影子留在身后。
一道嘹亮的鸣叫声响起,林珩闻声望去,只见一只雄鹰展翅从尖锐的山石尽头翱翔而去,接近两米的庞大身影霎时消失不见。
目光又落回雄鹰起飞的那块山石上,有若隐若现的长蛇在活动,那一片乱石丛中葬者一女子,亦栖息着不少毒蛇。此中毒蛇,皆为百余年前一条名叫“相柳”毒蛇之后代。
林珩听无忧道子说过,相柳为她的一位姑太祖母所养,这位姑太祖母单名“凝”,心地善良,在医道上颇有天赋,跟随多位太医学习,并用一身医术救了不少人于危难之中。
只可惜饲养毒蛇之事暴露后,妙手仁心的凝公主终究被千夫所指,堂堂公主被逐出皇室,并一路被追杀。凝公主乘船奔赴蓬莱岛避难,只要踏上岛,便可逃出生天,然而离岛不过十里,却被后方追兵一箭穿心,芳华早逝。令人讽刺的却是,放箭之人若无当年凝公主搭救,早该重病而亡。
凝公主逝去后,蓬莱岛时任长老将其葬于岛上乱石之中,其所饲养毒蛇相柳亦盘桓于此,追兵忌惮蓬莱岛之威名,不敢斩杀此蛇。不久后相柳生下一堆蛇蛋,就此繁衍,虽为毒蛇,却不曾伤一人。
世人皆言毒蛇冷血,但是林珩在此地生活七年,无数次穿过乱石丛,从未被毒蛇袭击。甚至她刚蹒跚学步时,常有巨蟒相伴,在她将要狠狠摔倒在地之时垫在她身下,将她托住。林珩从不认为毒蛇冷血。
世人皆言饲蛇者冷血,然而就民间传言来看,凝公主虽为公主之尊,却始终居庙堂之高而忧其民,凭借一身医术,悬壶济世、妙手仁心、拯救万民,不可谓不善,又怎会冷血?
或恐冷血的,是这或冷漠、或愚昧的世人吧?
林珩莫名有些怔愣,喃喃道:“蓬莱岛……”
一只手掌搭在她的肩膀上,林珩回过神来,入眼的,是林珏关切的目光:“我会陪着你。”
吴愁及沈氏兄弟亦充满关怀地看了过来,吴愁微笑着开口道:“蓬莱岛永远是师兄和师姐的后盾。”
蓬莱岛周围十里之内水流激湍,礁石暗布,外人若无人指引绝无上岛的可能,又兼之蓬莱岛素来在世人眼中名声绝佳。朝廷若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剿灭蓬莱岛,不仅会伤亡惨重,亦会失却民心。
林珏和林珩都知道,蓬莱岛足以庇佑他们,只是林珏这个元后嫡子若不能继承皇位,这天下恐会大乱。
林珏希望天下百姓安居乐业,而不是生灵涂炭,林珩也不会让兄长只身犯险。
因此两人回京,不过是时间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