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阁果然有京城的气派,醉紫金迷,富丽堂皇,有雅间亦有这俗间。这一眼望过去的女子个个都是人间绝色,怪不得京城中传浮生阁赛比神仙,一入浮生,真入浮生,飘飘欲仙。
这和青源的玲珑阁是截然不同。同是青楼,当懿梦一进入这青楼便感觉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自己,浑身不自在,也许是在玲珑阁去得多了,这浮生阁有些生。
“哟,爷,新来的吧,要什么乐子,哪间房呀,给您叫几个好姑娘。”这老鸨还真厉害,这容貌看着年纪也不大,风韵十足,说话圆滑但不会让别人白占便宜。“妈妈,我要你了。”
“哎呀,爷您开什么玩笑呢?这浮生阁有的是好姑娘,爷您想要哪种,都行。”老鸨拿着扇子捂住脸,听着像个娇笑,那双媚眼却上下打量着懿梦。“妈妈,我想要尖货。”懿梦一手拿着扇子挪开老鸨的扇子,一面快速的望她手里塞银钱。
老鸨颠笑着,“原来爷您好这口啊,等着。”尖货是买消息的行话。
“美娘,你带这位爷上楼。”老鸨让一个妖艳无比的女子,还真是美娘,声音娇滴滴,“爷,来美娘房里,好好伺候你。”
“爷,要喝酒还是茶呀,爷您坐嘛。”不愧是京城,这小小风尘女子的房中都能点起龙涎梦香,这可是宫中及王公大臣家才能用得起的香,墙上挂着的画,竟然是百花图,栩栩如生。
美娘自然是知道这位爷不是寻乐子,不过还没有一进屋都不正眼看自己的男人,只在屋内四处观望,“爷,是美娘伺候不周让您不满意?怎么都不与美娘说说话呢。”美娘躺在床上,做出妩媚的姿势,露出酥腿,真是一副勾人模样。
可惜、、、、我是个姑娘。
“姑娘,您在这浮生阁过得可好?看着屋内摆设,真是奢侈。不过你说那玲珑阁比你这浮生阁怎么样。”
竟然有客人问自己的日子的,真是稀奇。
“哟,这位爷,你还去过玲珑阁呐,论那玲珑阁自然比不上我们浮生阁。”她一听立马从床上起来,眉眼很是骄傲。“何以见得?”
“爷,您可不知道,我们这浮生阁可是不缺银子,再说我们可是有人护着,我们、、、、”话音还未落完,她便晕过去。
而在屏风后突然现出有个身影,很浑厚的男音,“爷要买什么尖货?”
“找个人。”
“找人,活人死人。死人更贵。”
原来死人也能找。“我不知她是死是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十万两银子。”十万两一个人,还真是贵,但求人怎可讲价。
“成交,把人带到郊外下尧村牛大壮家里。”那是小莲表哥家。
“卢家大姑娘身边的贴身婢,小莲。”
“尽快。”
推开门,准备下楼离去。正到楼梯口,“这位公子,可否一叙。”一个熟悉的声音拦住她,陈钰?
懿梦随他,转过一个又个一个门,走到尽头,这是个雅间。“卢姑娘,你来此地是否来寻小莲姑娘?”
“你怎么知道?”
“卢姑娘,您对在下有恩,这小莲姑娘我帮您找。”看着如今褪去奶白天真的少年,如今竟然说起话来,眼中透着寒意,一身赤玄色锦衣,黑紫色发带,身材修长,皮肤变得黝黑健康,多了些男子气概。
他大约是感觉懿梦在看他,不自觉地别过脸去。“陈钰,这几年你去哪了?”
“卢姑娘,人各有命。”
“你既然不愿说,那我便不问罢。”
“陈钰,我已经花了钱让这浮生阁找人,你要是想还情就先欠着吧。”转身离去。
那老鸨竟然还闹着,“哟,爷是我家姑娘伺候不周?怎么这么快离去,不再喝一盏茶一盏酒?”“妈妈,你又不陪我,我只好离了。”懿梦逗趣着,当然明白这浮生阁的老鸨自然是不接客。
走出门外,天色已暗,这个时候大概是家中用饭之际,可是,家有又有何人会惦记自己?独自走在街道上,说来可笑,这京城的街道活了两世,来逛过的不过是花灯节及万花会时来到的万人巷。
而如今再次孤身一人,闲逛这万人巷,人声鼎沸,灯火通明,瓦舍勾栏,酒楼茶坊,笙歌不停,通宵达旦,可人却心若磐石。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繁。水门向晚茶商闹,桥市彻夜酒客行。
远处的农妇喊叫着,“小六,快回家吃饭啦。”
五岁小孩手中把玩着大老虎纸皮,到处乱跑着。“哟。”小男孩捂住脑袋,撞到人了。抬头看着被撞倒的人,明明是粗糙的汉子模样,眼中竟然含着泪,“哥哥,我撞疼你了吗?”
“没、、、没有。”声音差点暴露,差点就忘了掩饰。
“小六,你看你。”很普通的农妇拉住了自己调皮的孩子,“爷儿,小孩子调皮,对不住。”农妇看着懿梦手中的剑,把孩子往后一拉,生怕这位爷对付孩子。
“大娘,我无事。小孩子顽皮些好。”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跑就跑,想闹就闹,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好个高贵的卢家嫡女,活得跟个死人似的,条条框框,规规矩矩,卢家家训把自己压得死死,就连在卢家呆了久了,都忘了,是人都有脾气,是人都可以发脾气。
可是两世了,哭与苦,习惯了在深夜与自己诉说。如果还在小时候,自己能否再胆大点,跑到母亲跟前撒撒娇,告诉她其实我也很喜欢吃那蜜糖,其实我也想被她抱在怀中,也想生病的时候她来哄哄我。
没有如果,不会回去。
世事无常,但求无愧于心。
眼前的农妇,只是个普通人,手无弱鸡之妇人,在孩子面前,为母则刚,一心护着自己的孩子,刺痛了懿梦心中唯一的那点奢望。
“哥哥,我把这个送给你,大老虎不怕疼。”小孩子却不怕我手中的剑,仍是笑着把纸老虎送给我。“小六,我们快回去,你阿爹做好饭啦,回去吃饭。”妇人急忙拉走小孩子,孩子心性单纯仍时不时不断回头看着懿梦。
看着这农妇一边呵斥着,一边又疼惜着,真是母子慈心,很是温情。
脑中不一自觉想起,如果自己是母亲,会是何模样?
可这身上的毒?又该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