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生大师道:“施主的观点与佛教的主张并不矛盾,不同的是施主认为主流文化应该给强者个人一定的道德价值空间。贫僧以为,无论功德记在哪一家的账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都将是众生的福报。”
单良不知为何脸上轻蔑地一笑,然后道:“只是,等级一直是我们社会文化的禁区,大家所以小心翼翼绕开禁区,是唯恐平等、尊严之类的东西受到伤害。”
喝过一道茶,普生大师给大家续上一轮开水,对单良宽怀一笑,说:“释、道、儒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三大体系,施主这一刀下去,一个都没幸免哪,哈哈哈”
单良恭敬一笑,道:“不敢,不敢。释、道、儒均是博大精深的学派,支撑中华民族走过了几千年的文明历程,是伟大的文明。但是,社会在发展,传统文化毕竟是以皇恩浩荡为先决条件的文化,讲的都是皆空、无为、中庸的理,以抑制个性而求生求解。当今社会已经发展到了市场经济的民主与法制,诸家学说也面临一个如实观照而俱进的课题,是传统?还是传承?统则僵死,承则光大。”
普生大师幽幽而道:“施主尚未畅所欲言,不好。海纳百川,施主纵是沧海一滴,我佛也愿汇而融之。今日有缘一叙,自当请施主开诚布公,以利佛理修证。”
单良微笑而道:“晚辈叹服佛法究竟真理真相的辩证思维,如是不可思议。但是,晚辈以为佛教包括了佛法,而佛法有别于佛教。佛教以佛法证一,进而证究竟,最终是为给心找个不苦的理由,成佛,无量寿,极乐。佛教以假度真的方便法门住福相、住寿相、住果相,是以无执无我为名相的太极我执,致使佛教具有了迷信、宿命、贪执的弱势文化特征,已然障蔽佛法。晚辈以为,如果佛教能依佛法破除自身迷障,不住不拘个人解脱,以佛法的如是不可思议究竟生产力与文明的真理真相,则佛法的佛教即出离宗教的佛教,成为觉悟众生的大乘法度,慧于纲纪泽于民生,是名普度众生。”
普生大师听后沉默不语,静静地看着单良,过了许久黯然感叹道:“得智的得智,化缘的化缘,烧香的烧香,坐禅的坐禅。”
单良听完之后,笑叹道:“各尽所能,各取所需。”
普生大师站起身来,道:“施主请随我来。”
单良随即起身随普生大师走到书案近前,只见普生大师在书案上展开一张一尺见方的宣纸,把单良的那首词放在旁边,研墨蘸笔,写道悟道方知天命修行务取真经一生一灭一枯荣皆有因缘注定写完之后普生大师放下笔,说:“此‘天’非彼‘天’,非众生无明之天,亦非众生无明之命,此乃道天,因果不虚,故而改字‘方知’。修行不落恶果虽有信无证,却已无证有觉,已然是进步。能让迷者进步的经即是真经,真经即须务取。悲喜如是本无分别,当来则来,当去则去,皆有因缘注定,随心、随力、随缘。”
普生大师信手把原句的“休言”改成了“方知”,把原句的“勿”改成了“务”,把原句的“悲、喜”改成了“生、灭”,把原句的“哪个前生”改成了“皆有因缘”。九个字的改动,理虽同是,而意思、意境、意气却全然不同,即灭嗔怒、我慢,直指究竟。
孙露在一旁看后赞叹地点点头,由衷而道:“精妙!九字之境,无证而证。”
单良这时再度给普生大师恭敬行了一个佛礼,说:“谢大师开示。”
普生大师把修改过九字的上阕词送给单良,说道:“贫僧与施主的一阕之缘今日圆了上阕,贫僧九字不实之处还望施主修正。下阕贫僧不改了,留半阕缘待续,倘若施主在某年的某一日想改下阕了,如蒙不弃,可带着改过的下阕再来圆续半阕之缘。”
单良恭敬地道:“承蒙大师不弃,一定。”
两人又回到各自的座位继续喝茶。
普生大师端起茶碗呷了一口,放下,看了一眼孙露,接着说道:“施主身上乃三气居中啊。”
单良不解其意,直接问道:“哪三气?”
普生大师立即答道:“三分静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
单良闻声心里一颤,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孙露了,这正是孙露的真实品性。他惊叹大师的观察力,问道:“十分之气,还有一分呢?”
普生大师,笑叹而道:“还有一气住于身中,游离心外痞气。”
单良听完之后,脱口而出一个字:“绝!”
孙露此时脸上微微挂着笑容,看着大师,微笑而道:“多谢大师指点!”
正说话间,一个中年僧人来到茗香阁,站在门口双手合十,对普生大师道:“师父,大觉寺的慧明法师已经来了。”
普生大师点了点头,对单良说:“施主稍候,贫僧去去就来。你们可先到后院走走,景致极好。今天就不要走了,晚上和慧明法师一起用斋,咱们随缘一叙。”
单良起身合十顶礼道:“谢大师!”
单良起身带着其他三人出了茗香阁,穿过一道拱形门来到一禅寺的后院,后院也是依山势而建,院中几棵环抱粗的古银杏树掩隐着几间禅房,飘了一地的落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钟声,更加衬托出这千年古寺的清静幽谧。
两人踏着石阶路向上走,后院的尽头是一个大石台,周围立着一圈石柱做的栏杆,栏杆之间有铁链相连。站在平台上放眼望去,只见远处山峦叠嶂,西下的夕阳像一枚金红色的果子挂在山尖上,强劲的山风带着一股浓浓的寒意。
孙露掏出烟给单良一支,问:“佛门净地能抽烟吗?”
单良笑了笑,道:“栏内是净,栏外是土,靠着栏杆就能抽。”
涛子掏出打火机将两人的香烟点燃之后站在单良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