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秋和本已入睡,却被金汐婆婆房里传来的阵阵咳嗽吵醒,她忍不住起床站在婆婆门外轻声询问。金汐听见秋和的声音,一边咳嗽一边从床上坐起,唤她进来。
“你现在去把弋阳找来,堂堂幻族左使,竟七八日不见踪影,成何体统!”弋阳那小子跟她说的应该不会有假,难道她竟真的从云息平原上的百米断崖下生还?这女人实在可恶!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好,天注定她要亲手杀死她,为她惨死的孙女金秋儿报仇。
秋和见婆婆杀气侧露,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收起心中的疑惑,匆匆回到房间换上衣服准备出发去找左使弋阳。打开门抬头看见璀璨广阔的星空,又有凉风习习,心中的幽怨烦恼顿时一扫而空。幻族人虽然和其他族类一样,群居一处,但是他们天生喜欢僻静,因此在无稽山下的平原上住得稀稀拉拉的。
秋和深呼吸了一口气,想让自己刚刚睡得昏昏沉沉的脑袋再清醒一点。弋阳大人不在村里,那就是去了长安。明明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要到处乱跑,也不知道乖乖呆在村子里养伤,这不,害得她三更半夜的跑到长安去找他,秋和想着想着又不禁埋怨道。
灵虚大人即将娶亲,村里上上下下都挂满了红灯笼,贴喜字,到了半夜还处处亮着,显得夜晚也不那么冷清了。秋和边走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忽然听见了一声凄厉的喊叫。难道自己大半夜耳朵出问题了?她不确定是不是有那么一声喊叫,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大半夜的,怎么可能有人在这儿鬼哭狼嚎呢?她甩甩脑袋继续走着,忽然又听见了一声惨叫。这次她听得清清楚楚,她停下脚步,向四周望去,那声音好像是从星河对岸传来的。她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咬着牙想了想,万一有人出什么事了怎么办?秋和还是决定跑过去看看。
“你放开我吧。”小蝶跪倒在地上,被青言抱在怀里,她的目光落在星河对岸的灯火里,红彤彤地,在漆黑的夜里,刺眼极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了,连声音都极其微弱。青言见她似乎冷静了下来,帮她拭去脸上的汗水。小蝶低下头,看见一只萤火虫从草地里飞出来,这个季节,萤火虫只剩下寥寥数只了。小蝶眼前的画面逐渐模糊,脑海里一片空白。
秋和赶到星河岸边时,只有几只萤火虫在飞,星河的水在夜里平静地流淌,似乎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难道真的是自己的幻听?还是,一切都已经结束?秋和待在岸边思忖了一会儿,还是师父的吩咐重要,既然没事,还是赶紧去长安找左使大人吧。
“怪啊,实在是奇怪,难道这姑娘是回光返照?”医师坐在凳子上捋了捋胡子,沉思了半晌又辩道:“不不不,就算是回光返照,现在也该……可是,她现在看起来……”他长叹了一口气,对青言青泽道:“老夫行医四十多年,从未见过这等怪事,这姑娘脉象已死,可是人却还活着……这……”医师欲言又止,露出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
“你倒是说呀。”青泽有些不耐烦,催促道。
“这病,老夫是看不了了。不过,或许任职天都府的念化大人……”青泽一听念化二字,立刻转头看向青言。或许,向他求助,小蝶真的能有一线生机。念化是医族千年不遇的神童,就连禾农长老都束手无策的病症,落在他手里也能轻而易举地治愈,是医族公认的最强医者,连禾农长老也甘拜下风。如今虽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是天都府里年纪最小的十三族使了。其地位仅次于禾农长老之下,是未来医族族长的不二之选。求助于他,或许是最好的选择。
医师收拾好医箱后对青言青泽作揖告辞,这里已经没有他什么事了。青言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小蝶,青泽看他的表情难以捉摸,不知道此刻大哥在想些什么。小蝶中途醒来过两次,但是她的情绪过于激动,医师只能用迷药将她迷晕过去,防止她再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但是迷药也不能过量使用,她每次醒过来都会发狂,医师给了他软筋散,若她这次醒过来还是继续如此,那就只能让她全身瘫软,动弹不得了,虽然也有副作用,但是总比过量的迷药来得好。
“青泽,你留在这里,寸步不要离开她。我这就去一趟天都府。”
“放心吧,大哥。”青泽拍了拍青言的肩膀,他却微微踉跄了一下。“大哥,你是不是不舒服?”青泽紧张问道。青言摇摇头,说没事儿,只嘱咐他照顾好小蝶。
“不如我替大哥去。”青言摇摇头,让青泽坐在小蝶身边,独自出门去了。
青泽看着小蝶熟睡的脸,叹了一口气。她和八年前相比好像没什么变化,那时她十五岁,现在看起来也只有十八十九的年纪。他摸了摸自己满脸的胡渣,好像自己真是有点老了。灵箭的毒,医师已经为她解去,可是医师说她的身体里还有另一种慢性剧毒,他还不知道如何化解。
目前看来,真的只有念化能救得了小蝶了。可是那小子自从当上了十三族使,就再不轻易出山了,若有人要求他治病救人,就会提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大哥这半月以来为着小蝶和成亲的事情本就身心俱疲,也不知道念化会不会给他几分薄面。
“灵虚大人来找我是有何要事?”念化坐在池边的凉亭上,正一个人下着围棋,见了青言也只是看了一眼,又复而下棋。
“我有一族人病危,张医师说只有你能够救她。”青言也不想跟他拐弯抹角。
“哦?是什么族人,要灵虚大人亲自来我的府邸相请?”念化把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里,似乎是对此事有了兴趣。“我治病救人是有原则的……”
“你说吧。”青言打断了他的话,念化的规矩,他是知道的,还没有人能让他破坏自己的原则,就算是武族族长也奈何不了他。
“三年前,在十三族会议上,我曾问大人一把剑,大人可还记得?”念化站起身来,向青言走近,继续道:“那把剑倒是很合我心意,不知灵虚大人是否愿意割爱?也不知您的这位族人是否比得上您的随身佩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