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的一双老眼在厅中几人身上环视一圈,最后只深深垂首。
南陵帝道:“如实回答。”
闻言,太医一哆嗦,犹豫半晌,终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回陛下,臣……臣不敢说……”
沈爰和颜问道:“还望太医告知,我祖母中的是什么毒,中毒多久了,如今情况可有危险,如何能治愈?”
太医犹豫不敢言。
南陵帝不耐烦,“让你说你就说。”
太医心中一惊,抖的更厉害了,他颤巍巍似跪都跪不稳,“回陛下,花老夫人中毒已有两天,此毒草天下罕有,臣未曾亲眼见过,却知道太医院有关于此物的记录,与先皇……”
太医咬了咬牙,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与先皇驾崩时中的毒一模一样……”
言罢,太医只觉得全身寒冷,如三九天掉进了冰窟窿。
忽然,室内一片寂静。
沈爰的手下意识的握了握,先皇是被毒死的……
毒死的?
宫里一直把先皇的死因捂的很严,朝臣皆对此事噤若寒蝉,伊天阁亦查不到。
“那太医可否告知我祖母中的是什么毒?”沈爰问道。
“是一种名叫柒靡的毒草。”
柒靡?沈爰一挑眉,柒靡的花叶不会对人造成太大的伤害,花根会让人当场毙命。
不说柒靡难寻,事实是花老夫人根本不是中了柒靡的毒。
这又是个什么情况?
所有人听了太医的话,都觉得不可思议。
这等密事……何人敢知晓?
一片寂静中,花照仪惊道:“那还不快去抓凶手,既然这毒药极为罕有,那也没理由这么多人都会有,说不定下药之人与毒害先皇之人有关联呢。”
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这花照仪可真敢说,花老夫人明明是在花府内中的毒,她这意思就是凶手在花府了。
众人一口凉气才吸进去,又听花照仪道:“不过,哥哥,你回来之前,花府可是什么事都没出过,为何你一回来,老夫人就中毒了呢?”
这是要栽赃陷害的节奏啊!
沈爰抬眸发现南陵帝正一脸探究的看着她,她一笑,“二妹妹以为我到底是有多厉害,连天下罕有的毒药都能弄到手,禁足期间,在花府这等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以害了祖母,还能躲过重重防卫,潜入皇宫害了先皇,二妹妹这是夸我厉害呢,还是藐视皇权,看不起皇宫守卫。”
花照仪一噎,讪笑道:“我并非此意,不过是觉得有关皇家兹事体大,况且我也是忧于老夫人中毒一事,一时情急,这才说错了话。”
忧于老夫人中毒一事?可她话里哪有半分是关于老夫人身体的。
沈爰不说话,只笑眯眯地看着她。
花三夫人看着沈爰如此对她女儿,心里很不舒服,她假笑着,“就算这毒药难寻,可也未必不会落在两个人手里,再说,我们花府对外,向来不和人结仇,对内,府里的仆婢都是在花府里好多年了,个个忠心耿耿,这好端端的就有人来毒害老夫人,恐背后目的不简单,想来,这花府唯一一个我们不知道底细的陌生人就是侄儿你了。”
花照仪想把沈爰和皇族一事联系起来,祸水东引,正巧花三夫人为避免花家被牵连,言外之意如是,她身份存疑,谁知道是不是花家血脉,或许就是她心急图谋花家产业而毒害了花老夫人,说不定还有更大的图谋呢。
“对对,三婶儿说的都对。”她不知从哪儿摸出一颗糖,慢悠悠扔进嘴里,直觉此事不简单。
她想着,先皇死因本是秘事,这太医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敢当众言说。
这背后定有人指使,他们或是想借着花老夫人一事揭露先皇之死的原因吗?
是谁能指使太医,那人必定身居高位且能保护住太医,不会让他因泄露皇室秘密而受到牵连,如此太医才会为那人做事。
或者,那人强权压制,太医不敢违抗。
是太后一方还是……
目的何在。
看来这无形之中的阴谋还真是不少。
今日若是有一人同时和皇宫与花家都有关联,那么就很有可能是幕后之人的目标。
不过,这目标肯定不是她。
一来,太后还想着可以利用她,不会这么早的就栽赃陷害来除掉她。
二来,她和先皇之死实在是扯不上什么关系,那时候她还在北蔚。
且,几日前,花老夫人把她禁足一事的行为实在是动机不明,合着目的在这儿,是在帮她脱离嫌疑。
既然都和自己没关系,那自己也没必要跟着瞎掺和,还是应该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免得坏了事。
反正,如果出了这事对自己只会有利。
再者,花老夫人的身体并无大碍。
两天?沈爰脑子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这不就是姜乐知来花府的时间吗?
她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
正想着,只听花三夫人的声音钻进了耳朵里:“侄儿这是承认了?”
沈爰抬眸看她,又向嘴里扔了颗糖,忽觉有人拉了拉她的衣袖。
她回头看去,南陵帝向她眨了眨眼,悄声对她道:“不知道分享吗?”
她面上表情一愣,忽而笑了,拿出萧无笙给的糖递到南陵帝面前。
南陵帝笑眯眯的接过,低头看了看指间晶莹剔透的糖果,那垂着的眸子里有一抹暗光闪过。
随后,他抬起头面上毫无任何异样,把糖扔进口中。
沈爰转回首,对花三夫人道:“三婶儿,既然陛下在此,不如就交给陛下决断吧。”
南陵帝郁闷了,我不就吃你一颗糖嘛,怎的还要帮你做事?
花三夫人倒不觉得南陵帝会偏袒,遂对他行一大礼,道:“求陛下为臣妇一家做主。”
南陵帝忽然觉得嘴里糖果都不甜了,他胡乱嚼了咽下,一脸苦恼。
他想来想去眼神一亮,询问太医道:“太医,你以为什么样的人能得到这种毒药。”
太医思忖答道:“当是有财力,人力,物力之人,此药极为稀有,怕是寻遍我南陵上下都不可能找出一株来,所以,臣认为能得此药者,当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