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渺摇头,看着拿着小棍画圈圈的沈爰,突然发现她好像比自己还会想。
沈爰停下手中动作,问介渺,“你见过容与吗?”
介渺摇头,“容公子是戴着面具的,天下戴面具的有两个,一个是北蔚安王世子沈卓,这另一个就是我们南陵容公子,听说安王世子戴面具是因为脸被烧伤,伤疤丑陋,而我南陵容公子却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所以才戴上面具出门。”
介渺说到这,语调中有着隐隐得意。
沈爰听到沈卓的名字却是沉默了一瞬,又问:“你怎么知道那姓容的是长得太好看了,不是因为貌丑而不敢见人?”
“当然不会是因为貌丑,天下四公子,花、容、祁、萧四人便是天下最好看且最才华横溢的几人,这容就是容与公子,他怎么可能貌丑,明明就是戴着面具也掩不住绝世风华。”
听介渺这么说,沈爰也没反驳什么,天下四公子,花是江湖花玉了,容是容与,祁是北蔚大将军之子祁扬,萧是无影门门主萧无笙。
在沈爰看来,这四公子是否名副其实都存疑。
当然,花玉了的容貌她是不怀疑的,祁扬她也是认可的,这容与和萧无笙根本就没人见过他们,样貌如何还要另说。
见沈爰不语,介渺又接着道:“这四人中花玉了和祁扬江湖闯荡,常现于世,而容公子和无影门门主萧无笙较为神秘,容公子人前一直戴着面具,萧无笙也就露过一次真面目,还是那次他去杀人,结果那人见了他样貌居然愣住忘了躲开,结果就被杀了,传言他一袭红衣,貌若琼华。”
……
此时,广兴寺参花阁顶层,有两个对坐,中间茶案上瓷壶里冒着热气。
一黑袍公子戴着半张银箔面具,懒洋洋斜躺着,一口小糯米牙使劲的啃着板栗。
对面红衣公子靠在窗边听着沈爰介渺二人的议论,看了黑衣公子一眼,“嗯……他们好像在议论我们。”
黑袍公子狠狠嚼着,低骂了句,“白眼狼。”
也不知道是骂谁的。
“啊……嘶”黑袍公子突然咬到舌头,疼的倒抽冷气,把板栗盘推向红衣男子,“没事就剥板栗。”
红衣公子瞥了他一眼,幽幽叹口气,“我就是懒得剥所以才不吃的。”
黑衣公子,“……”这是懒到什么程度了?
第二日一大早,央央人群入寺,又因为济慈大师云游而归,清璧山各处多了不少游人。
沈爰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四肢,心中非常佩服这里的和尚,塌上硌的人骨头疼,还能睡这么多年都没事。
她一番洗漱好,介渺兴冲冲地闯了进来,“咱们去东山赏菊花吧,今天我娘会来上香,到时候咱们跟我娘一起回去。”
沈爰疑惑,“你怎么知道你娘会来上香?”
“我娘每年这时候都会来啊。”
“哦,走,去后山。”
一路上,已有不少游人三两结伴而行。
沈爰介渺晃晃悠悠的行过,引起了一众女子脸红,尤其沈爰还拿了把扇子揺啊揺的,不知扇起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介渺注意到一旁姑娘们的眼神,附在沈爰耳边小声道,“喂,你看本少爷是不是长得很好看。”
沈爰看了他一眼,眼角余光瞥见了什么东西,指了指,“就像那个。”
介渺扭头看,“马蜂窝?”顿时拉下脸来。
沈爰似笑非笑的,“马蜂窝后面。”
“马蜂窝后面?”介渺扭头看去,“栾花。”
“嗯。”沈爰敷衍点头。
介渺顿时笑颜如花,一蹦一跳的跟上沈爰。
“介渺——”一声女孩儿的嘶叫砸了过来,介渺条件反射一般迅速蹿到了沈爰身后。
沈爰回头,只见一个粉衣女孩儿飞奔了过来,两条腿比介渺四条腿的小狗跑得都快。
粉衣女孩儿站定,对沈爰道:“你让开。”
沈爰不想搅和进去,无奈介渺抓得太紧。
“这位姑娘,不知舍弟是怎么得罪了你?”
不问还好,沈爰这一问是点起了女孩儿的怒火,女孩儿噼里啪啦一顿骂,“介渺你这个大王八生的小王八,小王八生的王八蛋,王八蛋里孵出来的小公鸡,你就是我脚指甲里的灰,你以为你配得上我吗?我呸。”
介渺只敢露出一双眼睛,“原来你脚指甲里还有灰。”
女孩儿差点晕倒,指着沈爰,“你让开。”
介渺抓得死紧,沈爰让不开。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指指点点了。
“落妹妹。”一道极是温柔的声音响起,那声音的主人从粉衣女孩儿后面赶上来,跑得有些气喘。
她行至粉衣女孩儿身旁停下,“落妹妹是因何事跑这么快。”
原来这粉衣女孩儿看到介渺的身影就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与她结伴之人不明所以,只能跟着跑了过来。
沈爰回头看介渺,手指了指粉衣女孩,用眼神询问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介渺只摇头。
沈爰无奈,又望向那粉衣女孩儿,试图劝解。
刚回过头,就见粉衣女孩儿的奴仆都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粉衣女孩儿身边站着一个绝色女子,沈爰眼神扫过她,竟从她眼神中捕捉到一抹震惊,那震惊一闪而过,便被那女子不着痕迹的掩饰过去。
沈爰心中微微疑惑,难道这女子见过她这张脸,还是她见过柳行色,柳行色进宫之后是戴着与她一样的人皮面具的,还是疏忽了。
没想到刚进京就先遇到了见过这张脸的人。
“若姑娘无事,我与舍弟就先行离去了。”言罢,沈爰向粉衣女孩儿拱了拱手,带着介渺一瞬间飘走了。
“介渺,以后别让我在看见你,我看见你一次揍你一次。”粉衣女孩儿大吼,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
介渺匆匆往前跑,直到被沈爰抓住后脖领子才停下来,他回头一看,已经不见了那群人,这才敢停下。
撞上沈爰似笑非笑的眼神,介渺尴尬的笑笑。
沈爰也没多问,就往前行去,反倒是介渺心虚的跟在后面,支支吾吾。
“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沈爰瞥了他一眼。
介渺垂头顿了顿,“我去看看我娘有没有来,你一个人先转转吧。”
沈爰点头,介渺匆匆走了。
日光正好,适合睡觉。
沈爰“唰”的展开扇子懒散的揺了揺,头顶上响起了一道清泉般舒缓的声音,“你猜他会不会回去找那姑娘了?”
沈爰抬头,差点被那银箔面具晃花了眼,微勾着的唇似桃花初绽,弧度曼妙的眼温情泛滥。
半张银箔面具遮脸如犹抱琵琶半遮面,双目若汇星辰,长睫可载飞雪。
沈爰心中有一瞬间的慌乱,随即又平定下来,出个宫怎么了,出宫被人发现又怎么了?也没人知道她一下子消失了七个月不是?
抱着板栗半遮面的男子又开了口,“你信不信。”
“不信。”沈爰干脆利落地回答,介渺那只胆小鬼怎么可能会回去找死。
那人一笑,露出一口白白的小糯米牙,“要不要打个赌啊?”
“容公子啊,你很闲吗?”此人正是容与。
“多日前殿下不是还说,这些日子要臣好好休息的吗?怎么殿下这会儿就忘了?”
让他在家休息?她还真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怎么会让他在家休息,干脆累死他了事,也别让人间存祸害。
沈爰揺着扇子叉开了话题,“你是要赌什么呀?”
容与土拨鼠似的啃了个板栗,慢悠悠的嚼完咽下才开口,“要是我赢了,殿下要给臣剥一年的板栗。”
“那要是我赢了呢?”
容于仿佛思考了一瞬才接着说,“要是殿下赢了,若是……你不想嫁去姜家,臣倒是可以勉为其难娶了殿下。”
沈爰不得不佩服,容与这消息可是灵通的很,但凡一个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同时,又有些担心,他今日见到她会不会发现什么异样。
沈爰脸上笑得坦然,心中波动丝毫不露。
“容公子操的心可真多,本宫嫁给谁的事,就无需容公子忧虑了。”
“那殿下想赌什么呢?”容与语调缓慢。
“不如,就赌太后给你的两万兵权,如何?”沈爰盯着他的表情。
容于轻笑,“难道臣在公主心理还比不上那些莽夫吗?”
沈爰轻揺折扇,“太后说,容公子智谋可抵千军,虽是如此说,可是本宫还是想要那两万兵马。”
“那些个人要来有什么用?”
“那你要来又有什么用?”
“我能跟你生宝宝,他们不能。”
有道……呸!
这都什么东西?说哪去了?沈爰连忙把歪了的话扶起来,道,“你到底是答不答应。”
容于从树上跳了下来,手探进怀中抱着的油纸包里抓一把板栗放进沈爰手里,轻轻点头,“走。”
沈爰跟上,“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哪儿?”
“想知道就知道。”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着。
“殿下似乎对臣很好奇。”容与忽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事。
“嗯,是挺好奇的,尤其是你跟那和尚的事。”
容与挑眉,“哦?”
“不如,你来讲讲你跟那和尚是个怎么回事?”沈爰索性想到什么说什么。
“殿下为什么想知道这个呢?莫非是吃醋了?”
“吃醋倒没有,只是一见到你,我就老是闻到了一股羊骚味。”
闻言,容与的脸黑了一黑,“到了。”
沈爰这才发现他们走到了一座禅院的后面,树林掩映下不见人的踪迹。
她环顾四周,“哪里有人?”
容与嫌弃的看她一眼,“笨。”
言罢,他一揽沈爰的腰,飞跃到了屋顶上。
到了屋顶上,容与没松手,反而抱紧了。
沈爰挑眉,“你这是不想松手了?”
容与笑眼中似能开出花来,对她道,“难道殿下是忘了,您以前有一次可是抱着臣死乞白赖的不松手,如今臣不过是抱回来而已。”
沈爰又要说什么,还没开得及开口,容与忽然松了手。
他半蹲下来,轻轻揭开两片房瓦,一声娇斥传了出来,没错,沈爰能确定正是刚才那女孩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