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一刻钟,他才在尘世的药效中醒来,我赶紧端来一碗粥,将他扶起来靠在床拦,喂了一口后,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枢风,刚刚那事,我一时着急,想出来这样的方法喂药,不过你若因这事嫌我,也情有可原...”
“枢风怎会嫌你。”我一怔,他声音有些虚弱,目光却有一丝清澈。
喂他喝完几口粥,昨夜以来的苦闷也随着消失殆尽。
枢风喝了几口粥之后便继续昏睡,我传出纸鹤告知师父,当天下午师父便赶回来了,本想问师父药材若是没采好,我便去,师父搭了搭枢风的脉,微微叹了口气,说需要另外想办法了。
傍晚师父出去了一会儿,回来时带着轩辕夜,我跟着他们将枢风带到悬崖边,这才疑惑道:“师父,悬崖下面便是幻禾末花海,你们这是做什么?”
师父淡淡开口:“如今只能以毒攻毒。”
我不解:“但是这幻禾末是致人入幻境的毒,怎能解这病?”
“枢风中的是修罗宫的秘制毒药,修罗宫善作情毒,然他心中有此般执念,便使得他病情加重,只能用幻禾末制造幻觉,暂化去情思,方能有所解。”
我听了怔在原地,只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幻禾末花海,我闭着眼睛,听力更加灵敏,听见师父和轩辕夜布下一个阵,枢风醒了两次,咳出了血,我没敢出声打扰,又过了很久,没再听见什么声音,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虽然我知道师父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师父?还要多久?”
“还需两个时辰,酒酒先在一旁睡下吧。”师父熟悉的声音让我觉得很安心。
我本来靠着墙,这才往旁边摸索了一阵,想找个石头靠着,却摸到一个身子,隐约觉得他有些健硕,那身子一僵,仅那么一瞬,我听见他气息有些不稳,赶紧缩回手:“不好意思,劳烦给我指一处石头,我靠着睡觉可好?”
话音刚落,手腕被人抓在手里,摸到了一块石头,那手很有力量,但抓着我的手的力度刚好。
后来我似乎睡得很熟,被人抱着飞回去,迷迷糊糊间听到耳边的风声,和此人砰砰的心跳声,觉得这心跳声沉稳有力但是有些急促,学医的本能让我微微瞥了一眼,但第二天醒来记不清见到什么了。
回去之后,师父和轩辕夜守在枢风旁边,只让我每天采些普通的药材打发时间。
想当初我产生幻觉时,每天飞来飞去将碎空山跑了个遍,之后碎空山捣蛋吓我的小兽,和万宗派时常八卦的弟子,有那么段时间是绕着我走的。然而枢风一直躺在床上没什么动静,估计还是因为身体太弱了。
我不进去一来是不知什么原因师父不让,二是我其实心里也怕听到枢风呓语时会提到那个让他早早动了情的人。
看着轩辕夜为了枢风忙进忙出,我在他旁边用眼神试探,他似乎没什么时间理我,在他进出不知道多少次时,我端了杯他爱喝的龙井上前叫住他:“辛苦了,喝杯茶。”
他斜睨了我一眼,一手拿过仰头喝了,便又进去了。
我回味着他刚刚那个表情,虽然淡淡的但是似乎有一丝戒备,联想到之前骗他吃过酒丸,让他乖乖带我去暗室取镇元刀,也为了试我自己做的解药,倒给他一杯毒茶,他都是这么看了我一眼便喝下去,事后也不会恼,就是那次中毒了是确实不能见人,才推辞了很久没见我。
我等他出来后,又叫住他:“轩辕夜,你刚刚不会以为我又给你下毒吧?”
他没理会我,“酒酒想法向来独到,我怎好做猜测。”
“唉,那是我之前不懂事,想着就算解药有差错,你身子健硕,我也不至于害死人...”说了一半发觉我这想法是独到了些,
他突然转移话题,“你房间既被占,可以去万宗派住下。”
我好奇地上下打量他,不由得说道:“轩辕夜你怎的突然如此有人情味了?你向来生人勿近,以前被人碰一下衣角,就一掌将那人打出一丈开外,现在居然在这里为一个陌生人忙进忙出,还主动让我去你家睡?”
他神色变了又变,我趁他开口前,快速反思了自己,端正好了态度,拍了拍他的手臂道:“不过你今夜这般甚好,你今日不说这话,我原以为你一向不喜欢我所以疏离我,我这才发现你也是把我当亲近点的人看待的。我便很感激你的好意。”
我说这话便是要让轩辕夜觉得,不要将话憋在心里,让别人认为他是一个不好接近的人。
他年纪尚小,却成天板着一张脸,浑身散发着冷冷的气息,事事做的完美,从不多说一个字,亲自带的弟子远远躲着他,其他弟子远远崇拜他,似乎也只有我这般神经大条,才能天天跟着他。
他看着我,仍旧神色复杂,拿着药材进去了。
第二日,我虽放心不下枢风,但是师父说正是治疗的关键时期,我不可打扰,我若在庭院睡觉本不是不可以,但想了想还是决定领了轩辕夜的好意,问了轩辕夜他只道让我直接找小九便可,我走着走着便觉得,轩辕夜许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客套话,我却当了真,也不推脱一下,就真的上门了。
正犹豫间,小九从树林里出现,道:“酒酒姑娘,少主命我来迎你。”
我一笑:“有劳。”
小九领我去的房间,就在轩辕夜的旁边,此时站着一位亭亭玉立的姑娘。
轩辕夜大我三岁,今年已年满十六,我与他一起度过十年,一直知道他有婚约,是因为我也见过几次他和那位姑娘在一起的场景,时而一起写字,时而一起打坐,时而合奏一曲,远远瞧着确实十分般配。
万宗派与汇天派掌门本师承同一门派,两位掌门专修的功法不同,万宗派掌门专修集音,涉及天下机密,汇天派掌门专修的则是传音,能用音律与死魂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