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事却才刚刚开了个头。七月二十日,大朝会,郑元寿、卫文清、卢承先三人协同各部公卿十一人,连同御史二十一人上奏:郯王有谋反之嫌,请皇上下旨彻查。并列举了李恽的十大罪一并交到了尚书台。
郯王李恽,恣意妄为,多行不法之事,臣等以为其有十等大罪。其一:以王爷之尊不居于皇宫,而甘于田舍奴为伴,在城外另造屋舍,意图不明。
其二:以王爷之尊而操持贱业,私下酿酒贩卖,与民争利。行商乃是下等人的行业,李恽堂堂一个王爷却在城外大建作坊,且广开商路,有辱皇家体面。
其三:以粮食酿酒,不顾百姓死活。我大唐自武德年间以来,多有天灾,虽朝廷广施仁政,但是仍有大部分地方之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而郯王李恽却不顾民间疾苦,从百姓口里夺食,转而酿酒,只顾个人利益而不顾天下百姓。
其四:私造车马且有违禁之嫌。郯王所造车马,奢华且招摇;历朝以来所造车马俱是两轮,郯王所造却是四轮,招摇过市惹百姓非议;国朝初立不久就如此奢靡非社稷之福。
其五:私交王公大臣,有不轨之心。郯王私下与不少我朝宿将来往密切,坊间更是传闻其与诸位大臣俱有生意往来,利益与共。此乃硕鼠蛀虫之行径,长此以往必将掏空国家而肥了这些人自身。
其六:攀附太子。郯王私下与太子交厚,更有借着各种由头往东宫大送钱财的行为。皇上正值壮年,春秋鼎盛,郯王却在为以后考虑,何意耶?
其七:私下外出更广交漠北各族,与之联姻,目的不明。郯王去年无旨外出,借着贩酒的名义而游走塞外诸部落,更是与契丹族和仆骨族联姻,如今此二族女子业已嫁入郯王府,若是其有谋反之意,此二部族如何态度尚需皇上明察。
其八:私下结交冯盎一家,并有大量往来。郯王亲自出面,遣王府长史常时为冯智戴说亲,冯智戴许诺郯王良田千顷,而后冯智戴上门与之密探许久,更是在其离长安之时灞桥相送。
其九:遣人于洛阳之地私造大船,行杨广之事,徒耗民力。郯王私下招拢大量当年建造龙舟之大匠,并于洛阳之地购买码头私下造船。而与之相好的各家大臣俱是提供了方便。出巨木、出人帮忙沟通洛阳官员购买码头,更有出大匠以及钱物者。前隋杨广水殿龙舟之事殷鉴不远,郯王欲重蹈覆辙?
其十:大肆购入铁器,私造刀兵,有造反之嫌。郯王遣人密往漠北之地,在奚族及契丹族之地,大肆求购铁器;且郯王城外的府邸也有铁匠在日夜不停打造刀兵,此举定是为了谋反而在早作准备。
这一条条的列下来,李恽都觉得自己应该造个反了,不然自己多冤啊。而且这次不同于以往的是,还有了个重量级的人物参与,就是第四次拜相的萧瑀,朝中不多的一个南方人。李恽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地方得罪了这个老头,让他也参与了进来。
而且这次三十多人的弹劾,让李恽也有点吃惊了,毕竟这里面高官可是不少的,莫非这郑家在朝里的势力都有这么大了。想遣人去问问许敬宗的,常时不在,家里也没个人给分析下。结果家里就剩个王福了,其他的人都给派出去了。
李恽想了想,准备去趟东宫。黄升不在,李恽把黄法曾给带上了,这老头武艺不错,有他护着自己也好。
大半年没去东宫了,结果去的时候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变化。景还是那个景,人还是那些人。李恽到的时候,于志宁他们也知道李恽是有事前来,直接就回避了,留下了许敬宗一人。目前李恽的事朝上闹的很凶,这些人估计也想避下嫌。
李恽和太子见礼后坐下了。许敬宗还没开口,太子倒是急了,先开口说道:“恽弟,此事闹得这般大,可有什么法子避一避吗?”李恽刚要开口,太子继续说道:“你呀,都是你这个性格闹的,没事瞎出去逛什么,还勾了那么多个女人回来,人家看不顺眼你也是常事。”
李恽不待许敬宗开口,直接回道:“大哥,你以为我老老实实呆在长安,这些人就不会攻讦于我了吗?他们只要寻到个由头,总会冲着我来的。大哥倒也不必担心,就算这些人说的再厉害又如何,我还能少根头发不成。”
太子却是说道:“孤自是不信这些话,但是今日也得问问你,你买那么些铁器做什么?听说你遣人在洛阳造大船,你造船又是为了做什么?”
李恽回道:“我买铁器是为了造大船。我准备用精铁做龙骨造一艘特别的大船,一艘比楼船还要大还要坚固的大船,自然是需要不少精铁的。我大唐每年冶炼的铁不多,还要造兵器、农具以及厨具这些,本就不多,我这才想到到塞外去买的。奚族和契丹族每年所产精铁不少,多有富余,我给他们买了既可以自己拿来造船,也减少了他们造兵器的铁,这不是好事吗?”
太子却是不信的:“恽弟,孤虽长于深宫之中,却也是有读书的。这自古以来造船都是用木头,就是用到铁最多也是外面包一层铁皮,何曾有用铁做龙骨的道理。那铁如此的沉重,造出来的船还不得沉了啊?”
别说太子了,就是许敬宗都不信李恽说的话。出言问道:“坊间都说,郯王善于制器,莫非这铁龙骨的大船,当真是可以造出来的吗?”
李恽不想给这两人做科普了,实在是太费时间。而且以这个时代的知识储备,李恽也不认为自己真的能讲得通。别说是这两人了,就是之前招来的那几个大匠,专门做这行的,李恽都讲了半天,就这人家都还是半信半疑的。
索性不去讲了,对着太子说道:“大哥勿须忧虑,待小弟造好了,到时候送与大哥一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