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昨日他们奔波劳累,就没有提,这一早,饭后散步时,南荣槿挽着俞沁的手,一同在后花园园子里慢慢走着,也各怀心思。
南荣昌则走在她们身后,背着手,慢慢的走着,呼吸着晨间最清新淡雅的空气,都说人间四月芳菲尽,可这园子里,百芍绽放,牡丹已是开的妍丽,再瞧瞧那带刺的玫瑰,都打了花苞,再不消几日,这园子里又是一番风采,妙哉啊!
南荣昌信手折下俩枝胭脂,这胭脂是这芍药花的名称,叫她胭脂,是因她花苞周边一层娇柔淡粉,中心瞧不见花蕊,只瞧见雪白中夹着娇红的细小花丝。
他细心的拿着,走到已在凉亭内歇脚的妻儿,眉目带笑,“夫人,槿儿,来,这是今儿开的最艳的花儿!”
一人一枝胭脂,他又笑了,可话未说出口,就被俞沁笑着打趣。
“开的最艳时你折她作甚?”话中却带着喜悦。
“有花堪折直须折嘛,”南荣昌一脸满足。
“就你理由多,”俞沁嗔怪了他,转脸对女儿笑容满面,“槿儿,瞧你回来后都很少说话,可是有什么心思?听管家说,昨日南宫氏来约你出去了?”
南荣槿晃了晃神,脑子有些懵,结舌道:“娘,我有事想和您谈。”
“乖女儿,你说!”俞沁握着女儿的手,自她安然无恙回来,心里呀日日都有花在开放,绕是园中百花齐放,也不如她的这枝花!
“那……爹爹,我说了之后您别气,”南荣槿望了望南荣昌,试图在问他的意见。
“无妨,什么都不气,”南荣昌也坐在她二人对面,目光慈爱和祥。
猛然间鼻子一酸,南荣槿险些就落了泪,原来有父母的疼爱,胜过万金啊!
“女儿谢谢爹娘,”南荣槿对他们的关爱万分谨记。
“昨日南宫小姐约我去百芍园赏花,她与我说她不想让两氏大动干戈,和没有学识的妇人一样嚼舌根,明明都是富家子弟,怎么能将行事作风做成那些人一般呢?”
这番话刺进耳膜里,俞沁与南荣昌不由得怔了怔,面面相觑着,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近五十年来,两氏可谓是老死不相往来,一见面就掐,说话那是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更有甚者还公然挑衅,让南荣南宫两氏更加水深火热。
想想祖辈就只为一个永远得不到的东西大动干戈,听祖辈谈起,两氏曾经还是难兄难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怎么走到今日,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了呢!
南荣昌捋了鬓角,目光深渊,忽而开怀大笑,“哎呀,还是孩子们透气,走走走,夫人,槿儿,咱去步行去南宫老头那里去,想必南宫小姐已经和家中长辈说了,我们现在过去看看他们是作何想的?”
俞沁也站起来,挽着女儿的手,眉开眼笑,“果然还是孩子们顾全大局呀!”
“……嘿嘿,爹爹,娘,我以为你们不答应呢,”南荣槿呆愣了一刻,也出声笑了。
“好孩子,既是南宫氏先低头,我南荣氏也不可太过高傲,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南荣昌目光深远,悠悠道,“说到底,我南荣氏也有错,哎,久远的事咱就不提了,顾好当下,愿往后和睦如初。”
“你爹说的对,”俞沁笑意满满,“走吧,我们去看看。”
“多谢爹娘。”
“槿儿此番回来懂事了许多。”
“是啊,一件事能改变以往的毛病,实属不易,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看咱家槿儿就能改呀,你瞧她,以往不愿学厨,如今的厨艺都能赶上徐大厨了。”
“是哈,连画技也比以前精湛了许多呢,绣花也仔细了,说到绣花,槿儿啊,你这嫁衣也得着手准备准备,要什么料子啊,就跟你娘说。”
“对对对,说起婚事,槿儿啊,可有意中人啊,若没有,就把京城最好的媒婆请来,替你好好挑几个。”
…………
讨论两氏和解的事,说着说着就歪路了,竟然说起了婚事,南荣槿只觉得喉咙堵着,头脑发热,想反驳一句,可一想到他们二人对她真的很好,就忍下那些话语。
“爹爹,娘,当务之急先把这事了了,再谈这事好不好呀?”和他们相处一月,渐渐的也摸清了他们的脾气,南荣槿撒娇道,笑嘻嘻的。
“好好好,”俞沁心花怒放,抬手点了小囡的额角,“你呀你,一个月不见,也滑头滑脑的。”
“哪有,娘,”南荣槿淡淡一笑,故作不知。
“槿儿啊,不是爹爹说你,你看你……”
“爹爹。”
一声娇滴滴的撒娇,就让南荣昌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只好制止。
南荣昌的脸上满是爱女如命的笑意。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就一家三口谈笑风生,来到三岔河桥南的时候。
桥北也有喜笑颜开的一家三口走了过来。
自是南宫一家三口,主母岳荷,与女儿手挽手,喜笑有度,时而窃窃私语着什么,逗得南宫晟开怀大笑,宛然没有矜持的模样,她敞开心扉的笑起来,倒比那想笑又不敢笑,却一直隐忍着的富家女子要美艳那么几分,也可以说是更为美丽俏佳人。
当家做主的南宫廷皓,背手行走,时不时地看着周遭景色,时而自嘴里吐纳出一口文人墨客常赞美景色之美的诗句来,引得前面的妻儿也笑了,那银铃般的笑声脆脆的。
听了叫人心情舒畅,一家人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心满意足,其乐融融啊。
走到桥中央,十二目光相对,不约而同的道来,几人都如相约好的一同笑了。
心事揭开,小小的家仇也如那春日里和煦的春风拂面,仇生于五十年前的寒冬,止于五十年后的春日。
“哎呀,老昌!咱哥俩多久没好好的聚聚了,今日去哪儿啊?”
“廷皓老哥,就那百芍园吧,时值百芍齐开,去看看那百艳去!”
“走。”
“走。”
二人的友情是儿时就有的,那时不过十一二岁,同窗的学子。
自打知道家中所谓的家仇,也就自然而然的五十年未见,即使见了也是绕道而行,生怕家中长辈瞧见。
现如今,族中长辈仙逝多年,时日已久,这份感情自然就浅了,若没有孩子们,恐怕还得僵持下去,两氏仍旧没有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