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极深,在江东城闹市中心的青城派大院。
第四进的内院之中,一个婀娜柔媚的影子投在白色纸窗之上。
那影子的主人在静谧的夜色中忽然懒懒开口道:“出来吧,他走了。”
这一句话让趴在对面屋顶上铁痕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是个雏儿,相处过的女人也有不少。
但是如今这样在他人妻子门外趴着还是第一次。
更何况这个女人忽然发声邀请。
这就更让铁痕心中震惊。
他自己是三阶武者,虽然猜不出陈攻的实力,但绝对在自己之上。
两人伏在对面屋顶之上,气息都控制得极为微弱。
若是能听到他二人的声音,那么这位辛夫人的内力该有多强?
莫非她竟是二阶武者不成?
难道在江东城内除了易大通外,还有一个这样的高手吗?
铁痕一晚之间,已经见识了陈攻独挡青城派。
怎的还能再遇到一位高手?
正在铁痕心中胡思乱想的时候,却听陈攻低声说道:“屋子里还有一个呼吸声音。”
铁痕一愣,他全没听到什么屋中的呼吸声。
他用惊异的目光看向陈攻。
如果这个年轻人所说不假,那他的内力到底有多么深厚?
这时候就听“吱呀——”一声,在月色中突兀响起。
也将铁痕的思绪拉回。
就听到屋子内橱门的碰撞声响起,显是一个人从屋中衣橱里走了出来。
接着听到一个粗豪的男子声音响起道:“那家伙怎的突然回来!”
只这一句话,就让铁痕的脸色瞬间发白。
原来屋里还有一个男人,自己竟然全没发觉。
而辛夫人本来柔媚的声音也像是忽然变了个调子一般,显得冰冷低沉道:“青城派弟子接下来的行踪我都告诉你了。你快些离开!”
粗暴男子“嘿”了一声,不再说话。
屋中沉默了许久,才听到辛夫人吹熄灯烛,翻身上床的声音。
而趴在对面屋顶上的陈攻也道:“第三人呼吸声消失了。”
这时不仅是铁痕,连陈攻的面色也极为冷峻。
那第三人的呼吸声从无到有,但是陈攻他们始终趴在对面屋顶上,没有见到什么人离开。
那么这第三人要不就是武功极高,连陈攻都无法察觉他的行踪,要不就是屋中还有暗道。
陈攻的双眼在黑暗中搜寻,他身在高处视野极宽。
终于他的双瞳一缩,对着某处一个街角道:“带我去那里!”
铁痕这才按照陈攻所指方位,眯着眼睛看去。
夜色漆黑,勉强透着月光似乎看到街角处有一个黑色的影子在晃动。
如果不是陈攻指出,铁痕绝不会发觉。
这时铁痕再不犹豫,几个纵跃便托着陈攻向那个方向俯冲而去。
铁痕到底是千金雇武者,即使托着陈攻也是动作迅速,悄无声息。
整个青城派中竟是无人察觉,夜半时分有人从他们头顶直直跃过。
只是街角那个黑影似乎武功不弱,就见他猛一回头,看到有两个人像是大鹏展翅一般朝自己急冲而来。
那暗影立刻拔腿急奔,不与陈攻他们交战。
眼看那黑影的速度不弱,铁痕身负两人力量,或许就要把这黑影跟丢。
陈攻沉声说道:“把我扔过去。”
铁痕一愣,立刻明白陈攻意思。
端是他武功不弱,能在半空中调转力量。
就见铁痕深吸一口气,将陈攻猛地向那黑衣人掷去。
陈攻虽然不会轻功,但是在半空中仍旧能维持身子平稳。
他双目如虎一般,直直盯着黑夜中那个身着暗色劲装的家伙。
而黑影也是看着如插翅虎一般凌空而至的陈攻。
他知道对方是冲着自己而来,倒也稳住心神不再逃跑。
相对的,这黑影不急不缓的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
那长刀反射着月光,如一练流水般冰冷锋利。
陈攻一见这柄长刀,心中一振。
当日他在云豹寨外,见到五个黑衣汉子手持的也是这样的弯刀。
那时候陈攻尚不会武技,被五个黑衣汉子合围之下只能逼出本性。
今日形势逆转,非但对方只有一人,陈攻也已经习得烈焰刀。
他见到黑影抽出弯刀,不惊反喜,像是遇着好玩事物一般,也从腰间抽出一柄长刀来。
就见陈攻挡在那黑衣人逃窜之路上,笑道:“咱们来玩玩。”
陈攻面上从容的笑意让那黑衣人心寒。
好像在陈攻眼中,自己并不是敌人,而是玩具一般。
其实他所感不差。
此刻陈工心中跃跃欲试,不是要与这黑影拼个高低,而是要和几天前的自己一较高下。
几天之前,他被同样五个黑衣人逼出本性。
若是今天他能独刃这个黑衣人,便是陈攻的进步。
黑影手腕一晃,便是出刀向着陈攻中路攻去。
不知为何,黑影总觉得若是不拼死一搏,或许再也没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而陈攻却是面带从容笑意,手中长刀如流电一般极速闪出白光。
就听“叮”的一声,黑影那柄又长又阔的弯刀险些握不住,要掉在地上。
而黑影的虎口被震得生疼,似乎被扯裂了一道血口子。
手柄之上立刻染上了湿黏温热的液体。
黑影顾不上疼痛,只暗道糟糕。血水浸染了刀柄之后,他持刀必然没有先前稳固。
他此刻已知对手远强于自己,再不速战速决对自己极为不利。
黑影身上气势徒然一变,每一次挥刀,便有血水不住从他手中挥洒出来。
但是陈攻不被他的气势所扰,仍旧是极为轻松地翻动手腕。
这烈焰刀虽然狠辣快捷,但也不过是三阶刀法罢了。
在陈攻手中却像是有一阶功法的威力一般。
刀光闪动,局势像是一面倒般。
黑影边战边退,勉力又支撑了几招,终于应付不了陈攻如闪电一般的快捷的招式。
只听“噗”的一声,陈攻的长刀刺入黑影的身躯。
这刀锋利无匹,直似插入一滩烂泥般。
黑影一阵痉挛,终于慢慢从刀上滑落,重重摔在地上,再也活转不来。
直到此刻,陈攻才是叹一声气道:“该留活口的,大意了。”
不过光凭着这一战,陈攻心中已经察觉了许多隐秘。
围绕在江东城上的迷雾,也在他心中慢慢变得清晰。
只等明天设局,让幕后之人自己吐出实情,这桩案子便能了结。
这时他仰头对蹲在院墙上观察战局的铁痕道:“来洗地吧。明天还将有一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