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过半,不出所料,我们什么地方都没有去。起初王浒也经常在微信群里念叨着打算暑假去哪里玩,我们也会顺应着提提去哪里玩的意见。可是由于王浒他想的太过于变态,比如去丛林野炊几天(类似于荒野求生的那种)、去爬山(炎夏七月的,会考成焦)。
对于这两个想法,除了王浒一个人坚持,其余的人都坚决反对。
然后,我们终于决定去当地的张家界看看。可是又因为一些事情没有去成——苏翊住院。
那日,一个午后,阳光正是格外炎热的时候。我正准备午睡,王浒就打来了电话。
他在电话那头气喘吁吁的说着,像是跑了好久。
我说:“你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我听不清。”
他继而断断续续的说:“苏翊……苏翊他……自杀……”
听明白了,苏翊自杀!
他怎么会自杀呢!没细想,就赶快随便穿了双鞋。在路旁打了辆的士,去苏翊和王浒的那个小区。不知道苏翊有没去医院。觉得还是先问一下,拨了了个电话给王浒。
电话接通了,是林穗接的。
她告诉我苏翊现在已经送往附近的医院了,不要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是我第一个特别特别喜欢的男孩啊!
于是,叫师傅去附近的医院。
这附近方圆几里最近的就是这个省的中心医院。
到医院后,我发现是自己太急了,连具体他在哪都没问好。
于是又拨了个电话给王浒,还是林穗接的。
我问她在医院哪个科,哪个病房?
她说她也不知道。
去问中央接诊的护士,她说她们也不知道。
急的我快要哭出来了。
我拿着手机揣度了几下,决定打个电话给苏翊。
拿起手机拨号,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打。最终还是在犹豫的时候拨了出去。
电话打通了,有人接。
我没说话,心像是吃在口中的跳跳糖一样,砰砰砰地跳着。但是它并不甜。
“喂!黎希”那边的人声音很微弱。我听到这声音,确定是他的后,终于绷不住哭了。
“喂!苏翊,你在哪呢?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在二楼急诊科21号床。”
“好,我马上上来。”我抹干了眼泪,直接快步爬楼梯上去。
21号床,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才定下心来,我的男孩还在。
眼泪又不禁掉了下来。此时他正在输着液,躺在病床上很虚弱的样子。
他也看到了我了,他缓缓的坐了起来冲我笑。
“苏翊!”我跑过去抱住了他,在他的肩上低声哭着。他好像有点慌张,用另一只手在我背上拍了拍。
“我没事了,我没事了。”他安慰着我。
抱了一会儿,我放开他,瞅了瞅旁边,问:“王浒他们呢!”
“去缴费了。”他拿起一张纸想要替我擦泪,我接过那张纸,他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才收了回去。
这个时候,王浒和一个面容姣好梨型身材的女人回来了。
“黎希,你来了。”
“嗯。”我看了看旁边的那个女人。
“哦,她是苏翊的邻居刘阿姨,就是她发现苏翊……”我以为是苏翊他妈妈呢!
“哦,谢谢刘阿姨。”
“不用谢,不用谢。都是邻居,你是苏翊的女朋友吧!”她用一口湘音说着,我只听懂了不用谢这几个字,其他的我都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好点头了又摇头。
苏翊也同样用当地口音说着什么,“不不不,……”
“请问你们谁是苏翊的家属。”医生拿着病例走过来,问着。
一时我们全部都没有说话,尴尬的看着对方。苏翊自杀他的家人为什么不在?也许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家人吧!
“说话啊!我现在要跟他家人谈一下。”
“我们去吧!我是他哥哥,她是我们的妹妹。”王浒突然自告奋勇的说着不切实际的话。医生也竟然相信了。
“苏翊,你先睡会儿吧!别再做傻事了。听话。”
王浒看着苏翊听话的躺下,睡去。然后推着我跟着医生走了。
跟着医生来到了他的接诊室。那个医生推了两张凳子给我们,“我们坐下来聊。”
“好,谢谢医生。”我和王浒不约而同的说。
“医生,他为什么会这样。”我开口问医生。
“首先他是服用过多安眠药,导致的昏迷。其次呢,他为什么会服用这么多安眠药也许只有你们知道。他不像是个智障人,所以不可能无缘无故服用这么多安眠药。”
“所以……医生你是说,他可能有精神类的疾病。”我心里忐忑不安。
“对,可能是抑郁症,他有这一次就可能会有下一次。你们带他去精神科和心理科看看吧!”医生说完便递给我们两张名片。
我和王浒拿着名片走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他的。”我问。
“就是今天中午去找他,隔壁的刘阿姨说听见他家有什么东西碎了的声音。我怕是苏翊又发脾气了,就打开了他家的门,发现他睡倒在沙发上,推他打他都没有任何反应。就打了医院电话和我们这几个朋友的电话。”王浒靠着墙壁低着头说。
“那他的家人为什么没有来?”我继续追问。
“他……”王浒抬起头看见苏翊走来,止住了没有说。
“苏翊,你输完了液。”王浒扶着苏翊说。
“嗯!医生说什么了?”苏翊问我们。
“你为什么会服用那么多安眠药?”王浒继续问他。
“我……就想睡个好觉。”他像是哽咽了,可脸上是平静的说着。
“……”一时我们都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的所为“自杀”只不过就是在人静夜深时乞求能够睡个好觉。
“那你也不能服用那么多的安眠药啊,你知不知道你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王浒皱着眉头,对苏翊说着,眼里是对他的担心。
我依然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谢谢你们!”苏翊低下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一样说着。
“苏翊,你去看一下心理科吧!”王浒直接跟苏翊说。
苏翊像是早就知道他会叫他去心理科,“早该去了,好,走!”
我们来到四楼的精神心理咨询室找到一位医生。
医生给了他一张表,叫他答完里面的题。我看着他的全部勾选,大部分都是非常开头的。很少有不会这个选择划了勾。
他所受的全部煎熬都淋漓尽致的表现在这张表里了。
和他一起等待着结果出来的同时,我想起了那天晚上他对我说的一些话。我觉得只是因为夜晚的气氛使他感到很低落,太阳出来就好了,就没有过多的去想。
那天晚上,是他第二次送我回家。
他突然叫我名字:“黎希,我真羡慕你!”
我微抬起头看着他,路灯打下来的灯光给他的脸的轮廓打上了一层阴影,照的他的睫毛有长又细,显出他阳光的样子,但是他的眼里却全是忧伤。
“为什么?”我反问他。
“你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我知道他家是离异家庭,他不能够完全感受家庭的幸福感是正常的。我不能做到让他感受缺失家庭感,只能尽我嘴皮之力安慰他。
“苏翊,你也会遇到非常爱你的那个人的。”没错的,那个人就是我。
“谢谢你,你有失眠过吗?”他继续问我。
“有啊。”我答。
“因为什么?”
“太兴奋了,就睡不着了。”我笑嘻嘻的对他说。
他也笑了一下,“你会有时觉得特别难过吗?”他问。
“有,你不理我的时候。”我答。
“哦!那以后我尽量理你。”
他不再说什么了,把我送回家之后,说了声拜拜,就走了。
原来他是想要找我倾诉那些日子,我竟全然不懂。
想的有点出神时,医生叫我们进去。医生又问了他一些问题:“你会不会有时特别想逃离这个世界?”
他低头看着脚尖,“想,特别想。”我们谁都没看到他的手心有泪。
“那你有没有做过自残或者是自杀的事情?”
“有想过,但是还没来得及做。”
“他吃过很多安眠药。”王浒急忙补充。
“那你有没有对自己经常说安慰自己的话?”
“经常说,但还是止不住的难过。”
“你的家庭是否是离异家庭?”
“是。”他有丝颤抖地说出这个是。
“你家人呢?他们没来吗?”医生问
“他们都很忙,没有时间来。”他答。
“不行,这样不行啊!”医生感叹道。
“怎么吗?”王浒问道。
“根据他答的表和他刚才回答的问题,我就可以初步推断出他是中度抑郁正在过渡为重度抑郁。这和他的家庭有直接的关系。所以要跟他的家庭交流一下才有用,不然只要他一有逃离的想法后面所做的一切治疗都是白费一场。”
“一定要吗?”苏翊说,很是期待的样子。
“一定要!”医生很坚定的说。
“我们想想。”他起来,拉着我们往外走。
我在他们旁边就是跟空气一样,什么也帮不了他们。
“我能帮你什么吗?”我问苏翊。
“你陪着我就好。”他回答道。
又转过脸看着王浒。
“你妈妈回来了吗?”王浒问。
“没有。”他低沉地道。
“那你爸爸有找过你吗?”
“没有。”一样的语气一样的表情一样的回答。
没想到他的父母都不在他的身边,我以为他身边至少有一个人在呢!
难怪是隔壁刘阿姨听见东西碎的声音,难怪进医院以来就没有看到过他的父母,难怪他说羡慕我。
我现在真想抱抱他说,你还有我们在。
可是又有什么用呢,他没有得到过的就会永远在他的心里留下一道疤,用尽天下名药也不会有丝毫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