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如云见他没有露出抵触的情绪,心下欣喜,又渐渐恢复了原本那翩翩公子的模样:“算了,不跟你计较,反正我是抓到人了。”抽开了折扇扇了扇,见白夜身后停着的马车,回身把自己身上的包袱从马上解下来扔了进去。
白夜发怒:“你干什么?”
孔如云仿佛白夜才是蹭坐马车的人,扬了扬光洁的下巴:“当然是去洛阳啊。”
白夜气急反笑,“行,你坐马车,我骑马。”他怎么会遇到脸皮这么厚的人。
孔如云的的眼睛“滴溜溜”在四周绕了一圈,见面前的房子名为“望风馆,”进的人均有病态,而出的人手中提着药包,便知这是家医馆了。先前白夜从这里出来,走路的样子不似之前稳健,猜测白夜可能受了伤或有了疾病,当即缓和了语气道:“你既病着,在路上有个人照料总归是方便些。”
白夜将想发的火咽回肚子里,怀疑地打量孔如云:“你又想耍什么花招?”
孔如云叹了口气,脸上带了些忧愁:“我知道我追着你出来给你惹下了麻烦,可我也迫不得已。家里回不去,总不能一直待在表兄家吧。”这事传出去了,恐怕自己非得嫁给王志刚不可了。“家兄在洛阳当差,我随你去了洛阳以后保证不会再缠着你。路上你就当我是个男子,我绝不会添乱的。”孔如云真切道。
孔如云的一番话情真意切,再加上表情楚楚可怜,那双被浓密睫毛遮盖的双眼,失去了往日的聪颖,似乎真的忧愁不堪。
白夜也不是心肠冷硬之人,何况孔家的人追上来他也好交人。听她说得有理有据,也知道她并不想再和王胖子扯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心下觉得她对王胖子够狠的,不过这样对王胖子也是最好。面上冷哼了一声,把包袱和剑放上马车道:“路上不许惹麻烦。”
孔如云见白夜同意自己跟着上路,面上欣喜,忙问:“可还有什么需要置备的?”
白夜回头看了看她,这还是自己第一次仔细瞧这姑娘的模样。唇红齿白皮肤姣好,如星河璀璨的双眼此时稍弯了快乐的弧度,面带英气,丝毫没有较弱女子的模样,不禁笑了:“你怎么跟个野小子一样。上车吧,东西早些时候怀序已经置备好了。”用不着一个女人跑东跑西的。
孔如云好奇,问道:“怀序是谁?”
白夜冲医馆里面扬了扬头:“里面最忙的那位大夫。”说完又叮嘱孔如云:“这位大夫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见了他得客气一点。”
孔如云心里却想的是,这白夜恐怕真的把自己当成他白府的下人了,心里有些恼,但面上却堆了笑,忙道:“我去道声别,也好认识一下这位朋友。”
白夜点头,仔细地上了马车。
孔如云见他进去了,才做了个鬼脸,便向医馆里走去。
路上遇见了看完诊的人,均没有痛苦之色,看来确实有些本事,不似一般行骗的庸医。摇着折扇,信步找到了等候最多的诊台,入眼便是那白白净净俊俏祥和的问诊医师坐在后台,正仔细认真地问切。
孔如云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这人眼中平静如水,待人温润如玉,尤其是笑容竟比药物还具安抚人心的作用,有些惊奇。
“是他?”她暗中思衬。今天下奇才众多,其中有一号人物,乃已仙逝的神医仲子衿关门弟子。传闻这弟子手无缚鸡之力,医术却全得仲老先生的真传,就是阎王来了只怕也抢不走他手下的人。而这人又有着极具安抚的笑容,坊间甚至有传,许多无可奈何的绝症病人见了这神医弟子的笑容都能不治而愈。
今天见了怀序,虽知传闻都是夸大其实,但那抹笑容却着实让人舒心安宁。
没想到神医仲子衿的弟子在郴州开了医馆。孔如云用扇子敲敲额头,眼睛从怀序身上离开,将问好的打算暂时压下。
孔家管理郴州地界的官银,与朝廷上的来往自然较为频繁。孔如云也常扮男装随爹谈些公事,如果怀序真是神医的弟子,这时贸然露面恐吓跑了怀序。
她明白,太子的处置定是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将她狠狠惩治一番。太子在外虽跋扈狠绝,但在她面前是长辈自居,爹娘惧怕太子,她孔如云可不怕。她就是知道,太子是不会真的将她怎么样的,只是做做样子帮着爹娘管教她罢了。等这风头一过,自己将怀序的位置报给爹娘,孔家的地位就更加稳固了。
打定主意,孔如云好心情地转身出去。上马车前又瞥了一眼望风馆的牌匾,满脸都是势在必得。
白夜皱眉催促:“怎么才回来?磨磨唧唧的。快走吧再晚就赶不上了。”
孔如云并不恼,坐好后唤了一声,车夫便赶马上路了。
他们走后,本应忙碌的温怀序却从馆内走了出来,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平静的眼里毫无情绪起伏。
“主公,您就这么放他们走了?”旁边突然出现一袭黑衣的少年,颀长的身形比之温怀序结实一些,虽略高于温怀序但极为谦逊有礼,面容冷如刀刻,眸子却充满妩媚,配上一张红唇,竟是说不出的冷艳好看。
温怀序淡淡的眸子里依旧没有什么情绪,轻道:“你晚了。”
黑衣少年立刻低下头,没有任何辩驳,只是低头请示道:“阿蒙该死,请主公责罚。”
温怀序转过身,微风轻轻吹乱了他的额前碎发。他直直地望着黑衣少年的眼睛,透露不出任何自己的想法,只问:“待会儿自己去领罚。你的轻功天下无人能及,究竟为何事耽误了时辰?”
阿蒙见温怀序这么问,心里却想着那天在孔府见到了一个救人的小子,自己出于好意帮了那家伙一把,没想到自己中了埋伏遭了暗算。好在完成了任务,而自己命大,中的不是无可救药的毒物,这才耽误了些时候赶了回来。
他不擅长说谎,支支吾吾道:“我……遇到了些意料之外的事。”知道温怀序定要事事让他交待明白,接着道:“我遇见了刚才离开的那小子,帮了他一把。”
温怀序听后扬眉,终于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表情:“你说,那个带着寒光剑的人是你那天出手相救的?”说完竟笑了,笑容却透着丝丝凉意。这世上果真会有这么巧合的事么?
阿蒙不知道主公到底在笑什么,只问:“寒光剑?”那少年身上哪有传闻中“出剑见血”的名剑?莫非那把破破烂烂的剑就是寒光剑?
而且那小子连内力都微乎甚微,哪有本事使得了那把剑,只怕是偷来的吧!
温怀序知他所想,摇摇头道:“你也不用领罚了,即刻启程,在下个城等他,最好能获得他的信任。”说罢转身走了。
阿蒙疑惑地看着温怀序的背影,主公到底在想些什么他是如何都琢磨不透了。不过要去找带着寒光剑的少年勾起他极大的兴趣。他倒是要看看,那寒光剑是否真如传闻中一般锐不可挡,而那少年又是否真的有掌握那把名剑的能力。
白夜和孔如云赶了一日路,赶到了潭州地界。
潭州靠湖,以造船和渔业为主,据传打捞的鱼可达千斤,而当地造出的船能载万石。
孔如云早已待得不耐烦,一直掀了帘子看着外面景色。路过见了巨大的船只便“哇”地一声长叹,一路见了就一路“哇”了过来。
白夜忍无可忍道:“你就不能消停点,跟你挤一个车厢怎的连觉都睡不好。”
孔如云哪能理他,早已沉浸在潭州的大好景色和奇闻样貌里了。
赶路的这段时间,驾车的车夫也和孔如云白夜熟络了起来,听得车内的声音后,爽朗的笑声在旷山中回荡。
车子慢慢驶向潭城,一路的景色也渐渐繁华开阔起来。山里有矿场,湖里有造船坞,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郊游踏青的人也两两结伴。
孔如云感慨道:“这潭城的繁荣和韶城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白夜也早已忍不住好奇,顺着孔如云掀开的窗帘向外张望。
车夫听了,只笑道:“潭城擅渔业,也是重要的船舫建造地,同时也建有开矿场地和冶铜熔炉。不仅如此,读书人使用的墨和订书册用的纸笔均出自潭城!”
孔如云突然见天空飞着纸鸢,兴奋地大喊:“快看啊!这里的纸鸢好漂亮!”
白夜抬头见了,那纸鸢被描绘得栩栩如生,纷飞在天空中,确实吸睛夺目。
车夫见她喜欢得紧,又笑着说:“潭城里的街市什么都有,各式商品琳琅满目,不仅有这些漂亮的小玩意儿,名家的字画收藏也多的很,公子们只要喜欢尽可买下。”
白夜极爱收藏,听到这便心下欣喜,幸好带了足够的银票上路,不然错失了些好东西可就真的白来了一趟。
此时正值午后,二人均未食干粮,就等着一会儿进城吃些解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