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让阿星去杀百夜,挑战武林巅峰最强的人,无疑是让阿星去送死。但阿星还是去了。
主公的侍女小童蒙着面,在雨夜微不可闻地跳入阿星所在的房间。
“可有线索?”阿星喝了一口茶,眼眸中依旧毫无温度。
小童皱了皱眉,随手将一拇指般大小的竹筒扔在阿星面前的桌子上,充满魅惑的声音也似染上了雨夜的寒:“真的要去?”
阿星不答,只将竹筒打开,看了上面的字迹,便将竹筒用内力捏成碎片。
小童见他如此,沉默半晌,叹了口气,幽怨道:“你知主公,一向如此。”说出的话却不知是对阿星说的,还是自己想说的。
阿星垂着眼眸,望了望自己面前的茶杯,缓慢道:“若我死了,替我照顾阿蒙。”
“阿星!”小童有些着急,“你为何一定要听从主公的话呢!你带着阿蒙走,便早早能解脱啊!”
阿星这才抬脸,望着面前女子好看的眼:“去哪里呢?”摇头:“我的宿命如此。”
小童还想说什么,阿星已然不再理会。
他决定的事,从来都是义无反顾。
第二日雨停,阿星便提着师父传给自己的辉刃,从巴州的一家旧客栈出发去了竹林。
他寻到的地方隐隐有炊烟升起,凭内力,还能听得一些婴孩的啼哭声。
阿星不禁有些疑惑,心道难道是他寻错了路?再次回想竹筒刻的字迹,“巴蜀竹林”便是此地,且方圆几里开外再无其他人迹。
他隐去声息,悄然接近,手中始终紧紧握着辉刃的刀柄。
竹林中盖着一座几间竹屋拼成的院落,不大,但有井有柴,充满烟火气。那声声啼哭来自一个女人抱哄的婴儿。
阿星望了望那女人,面如霜雪晶莹剔透,唇红齿白墨眸柳眉,又是柔媚又偏偏带着几分坚韧,绝色不过如此。
女子抱着一个婴孩,轻声细语唱着哄小儿的曲,身体一边还轻轻晃动着自己怀里的婴孩,眼神中透露着无比的宠溺和期盼。
这便是她的孩子罢。阿星不由想。
神奇的是,婴孩经女子如此哄着,啼哭声很快便弱了下去,那摇晃的小小软手也渐渐稳当地落在了母亲的怀中。
女子将婴孩放在竹制的小床里时,一位俊朗非凡的男子便从屋外踏进屋内。
男子步调沉稳轻盈,墨发缠了一些布条随意披散在身后,柔顺干净。剑眉下的丹凤眼透露出丝丝温柔,轻搂了那女子,唇上便带了笑。
“阿南可睡下了?”男子柔声问道,伸出修长的手指逗弄着小床里的婴孩。
女子见婴孩被都弄得险些要醒,忙将他的手拿开,压低声音慎怪道:“嘘!阿南才睡安稳,不要将他吵醒了!”
男子听话地收了手,搂着女子半刻,轻声道:“我去去便回。晚饭就不用再做我那份了。”
女子点了头,将自己的手轻覆在男子手上:“我不许你彻夜不归。”紧了紧手,“万事小心。”
男子点了头,半刻后便离开,却直直向阿星这个方向走来。
这男子便是百夜。
阿星知他早已发现了自己的踪迹,也就不再刻意隐瞒。百夜见到是他,平静无波的脸上也未出现讶然,只是径直越过了阿星,向竹林深处走去。
阿星回头望了一眼仍旧燃着炊烟的竹屋,快步跟上了百夜。
待百夜停下,阿星也顿住脚步。
“温怀序让你杀我,你可知如鸡卵碰石?”百夜回身,盯着阿星问道。
阿星却是眉头都不皱一下,答道:“只是我自己的选择罢了。”
风起,吹得满地竹叶扬了漫天,百夜的头发同裙摆随风而起,阿星额前两缕落发亦是同样。
“你选择了一条死路。”百夜沉声道。
阿星的右手却举起辉刃,指向百夜:“请赐教。”
百夜冷嘲了声“不自量力”,瞬间徒手极快冲向阿星,以手作刃,凌空劈向阿星身上三个并不致命的位置。
阿星堪堪一躲,原来站立的位置应百夜手刃立即竹木倒塌,竹叶飞扬。
好强!阿星心下暗自心惊,他的反应速度远比不上百夜十分之一!刚才百夜若不是只简单警告地试探,恐怕他现在早已身首异处。
百夜停在离他五米处,仍旧冷声问道:“还要来挑战吗。”却是劝退之意。说实在的,他不希望眼前年纪轻轻就身怀绝技的少年早早因一个心怀不忍的主子断送了性命。若阿星再修炼十年,定不比现在的他差上一分。他想让阿星活下去,实现这种可能。
阿星嘴角却是勾起,站定了身体,缓缓拔出了辉刃。
那辉刃,耀眼无比,削铁如泥,是从战国时期传承下来的名剑。此刀有灵有魂,可助人杀敌,亦可控制人心。阿星的竹啸师承草莽胡,但这辉刃却是与温怀序大有渊源。
百夜见那刀,知阿星定要与自己分出个胜负的决心,暗自叹了气。既是他自己所选,那便也怪不得自己打死了他。
百夜迅速冲向阿星,只单一眨眼的功夫便立到了阿星面前,利落回身抬脚将他踢了出去。
阿星吃了这一击翻滚几米外,嘴里喷出了口血,眼睛却紧紧盯着百夜下一步动作。
百夜哪里给他这样的机会,再次追了上去,阿星却早先算计好挥出辉刃。辉刃耀眼,百夜只感眼前刺眼白光一闪,那辉刃就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一击,换成别人,定是一命呜呼,尸首易处,但在百夜这里却是行不通的。百夜的速度极快,只半指的距离,便矮下了身,顺着那只辉刃砍下的弧度游到了握剑那只手的旁侧,合掌、撑拳、出力,阿星只觉剧痛从右手传来,手中的辉刃便闷摔在竹叶覆盖的土地上,向那痛源望去,那手已是以诡异的姿势垂下,仿若无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