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洒于天地间,微风渐起,扬起了相拥两人的衣摆。
孔如云的心怦怦直跳,而她耳边的心跳声同样强劲有力。她有些不知所措,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她从未被人如此拥抱过,更未曾被一个男子如此拥住。她现在什么都能想得到,什么白夜死乞白赖赖床的模样,什么出发去救宁莫良家人的人是否出发,什么阿蒙的哥哥阿星到底去了何处……想着想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焦糊味便被她吸进了鼻子,阿蒙拥着她的事实又回到了脑海里。
阿蒙心底却是满足至极。他只觉得见到她就够让他满足了,哪曾想过将她抱在怀中又是如此快乐。不禁又回想,自己是何时开始对这半小子一般的人着了魔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拥抱了许久,阿蒙恋恋不舍地放开她,低头望着孔如云。此时夜风微凉,阿蒙皱了眉,忙将她拉进了她的屋子,末了微微矮身拉紧了她的外袍,才叮嘱道:“夜风最是寒冷,怎的不多穿些?”
孔如云挠挠脑袋,自己倒是并不觉得冷,只是见阿蒙如此紧张,想了一想才回答:“我里面穿得厚。”
阿蒙听她如此说,嘴角勾起,见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便也不再耽误时间,对她说:“休息吧,明早还要上路。”说罢望了望她,忍不住伸手轻抚她的脸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孔如云抬脸回望阿蒙,对他的行为并不反感。望着他柔媚的双眼,感受到他手掌的粗粝,心底又有了一种温暖的感觉。
早先和宁莫良坐在院子里看月亮,夜深了,两人各自散了回房。孔如云回了房后躺下,左思右想却是睡不着。她一直挂念着阿蒙的安全,白夜睡得那么死,宁莫良还需休养,怎么也得有个人等着阿蒙安全回来吧。想来想去,她立马来了精神。翻身起床,听着门外的动静,又后知后觉地想,阿蒙轻功那么好,若是回来的时候连声音都没有,自己不就遇不到他了么。当即又加了件衣服,出门继续坐在草堆上望月亮。
阿蒙回来的时候,她已窝在草堆里睡着了。说来也奇怪,一向谨慎的阿蒙竟在进门时对她毫无所觉,她却是感到有人经过了自己,便自己醒了过来。
阿蒙见她不抵触自己的触碰,心下更是欣喜,低头对她柔声道:“明日要继续赶路了,早些休息罢。”
孔如云望着他,点点头,眼睛却像黏住了一般,黏在了阿蒙身上:“为什么会有焦糊味?遇到什么危险了吗?”
阿蒙摇头,答:“没什么,只是烧了一些东西,这才惹得一身味道。”
孔如云闻言上下扫视了眼阿蒙,又问:“可有受伤?”
阿蒙笑着摇头,想听听她还要问些什么。
果然,孔如云再接再厉,提出了新的问题:“那些要救的人救出来了吗?”
阿蒙只觉得她可爱得紧,两手一齐捏了捏她细滑的脸蛋,笑道:“你的心真是大,谁的事都想知道。”
孔如云从他手里抢回自己的脸,边揉边道:“既是去救人,我当然想知道结果啦!”
阿蒙笑意更浓,却也知道不能再耽误她,轻叹一声,便将她扳着转了个身:“速速去休息。想知道结果,明日路上再告诉你。”
孔如云被他推了一把,回头望了他一眼,便也磨蹭着回去:“那………你也好生休息。”
“去吧去吧。”阿蒙又催促着,见她终是磨磨蹭蹭回了里间,这才将她的房门关上。
第二日一早,白夜自睡梦中醒来,只觉头昏脑胀。昨夜和阿蒙喝了许多的酒,一觉睡到现在,对昨晚发生的事也全然不知。
“你醒啦。”孔如云没好气地坐在白夜床边的凳子上,“你这一觉时间可真够长的,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罢休。”
站在一旁的阿蒙听了只觉好笑,对满脸茫然的白夜解释道:“哪有她说的那么夸张,不过刚到辰时而已。”
“哼!”孔如云扭头不理会二人,絮絮叨叨地将昨晚发生的事情通通倒给了白夜。白夜听得目瞪口呆,也顾不得宿醉,忙问阿蒙:“人可救出来了?”
阿蒙真是想翻白眼,怎么一个两个都是一个德性:“救出了一个壮汉子。”
“壮汉子?是不是昨天石屋见到的那个?”白夜又问。
阿蒙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不过我倒是好奇,为何这暗道曲曲折折,还有很多啃食人肉的怪虫。怪虫的巢穴就在暗道里,想必是人为饲养的。”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军师找你,关于要解决的问题,并未按实情告知于你?”白夜也觉得疑惑。养殖那些怪虫的人在此时刻定是有所图才挟持威虎等人,而那人此时八成就在尖刺寨。只是干爹还未交代,白夜决定等等看胡明山的说法。
阿蒙点头,孔如云接着话茬:“定是看到阿蒙武功了得,才来求助于人。若非阿蒙在,恐怕那个壮汉也早已被啃食殆尽。”
阿蒙想起了那些被森森白骨,皱了眉:“若那人此时在尖刺寨手中,想必这大当家的也有考量。”
听了阿蒙的话,白夜也觉得自己有点瞎操心。这前因后果的不知道到底有什么东西在暗潮涌动,但再管也算逾距了。除去这些东西不去想,脑袋又开始隐隐作痛,嘴上直“哎呦哎呦”地叫。
孔如云见他这副样子,冷嘲热讽一番,但也端来了一碗白粥。交给阿蒙,冲白夜做了个鬼脸就离开了。
白夜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她离开的方向,对着阿蒙嚷嚷:“你说!这样的野丫头,怎么可能嫁的出去!”
阿蒙勾起嘴角,端了粥坐在他旁边,把粥递给了他:“如此个性的女子,天下难求。”眼神却是柔媚的。
白夜听了,刚要喂到嘴里的勺子又立刻被他抽了出来,瞪大双眼,不可置信道:“你何事改的观?天下难求?!你是不是牧荆蒙本人?”
阿蒙难得得臊红了脸,假咳一声回答:“咳。是我本人。”
白夜索性连粥也不喝了,一双眼将阿蒙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见他满面春风,满眼春情,想了半天,终是反应过来:“你!你对孔如云动了心思!”声音大得快要掀翻屋顶了。
本就有些羞涩的阿蒙此时恨不得把白夜的头按进被子里,见他这副鬼样子,匆匆忙忙起了身,丢下一句“失陪”便离开了。
白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缓过了劲,回忆了一番,想起孔如云和阿蒙的相处,几乎是一个怕得要命一个冷得要死,什么时候擦出了这些火花一点也瞧不出端倪,不由啧啧咂嘴。
宁莫良一早被胡明山叫来石屋,一来是告知宁莫良去营救他家人的守卫队已经在路上,二来是胡明山需要他关于去留给一个明确的答复。
宁莫良依旧是平静得毫无波澜,面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或许是之前的生活早已让他忘却了身为正常人本应该具备的情绪和感情,只是现在洗去了脸上的污泥,他还是如从前一样。
“如何?”胡明山静静地等了半刻,又重复询问道。
宁莫良的眼神焦距终于对准胡明山,平静地回答:“走。”
“那你的家人……”胡明山有些为难道。其实他是存了私心的,这少年深受土寇迫害是一码事,据他观察,眼前这孩子身手的爆发力和敏捷程度是百里挑一,若是日后好好栽培,定是能够挑起大梁。若能留下他的家人,他不论去了哪里,日后总归是要回来的。
宁莫良没有接话,胡明山便接着劝:“不如就直接让他们来尖刺寨安身,把这里当作家乡,以后只要老夫在一天,他们就休想受到伤害。你觉得如何?”
这话似乎听进了宁莫良的耳里,又似乎没有听到。胡明山无法从他的神情猜测到任何想法,隐隐有些紧张起来。
宁莫良又望向地面,过了许久才抬眼,道:“有劳大当家。”
胡明山听到明确的答复,面上露出喜色,带着笑意点头道:“好好。”随后便安排下去,空出一处宅子留给宁莫良的家人回来住。
宁莫良还在石屋,白夜几人已经收拾好进来。给胡明山行了礼,白夜便上前道:“干爹,我和几位朋友这就动身去洛阳了,你在尖刺寨好生照顾好自己和干娘和小弟,待夜儿回来再来探望你们。”
胡明山看着白夜,有些不舍,嘴上却道:“混蛋小子,去就去了罢,男子汉大丈夫,做出一番顶天立地的大事再回来看老夫!”
白夜“嘿嘿”笑了笑,见宁莫良也在,便问他:“尖刺寨有我干爹在,你就放心吧。”
胡明山这才告诉众人:“在营救宁莫良家人的这段时间,他并不留在尖刺寨。正好你们也要上路了,不如就一起吧。”
孔如云听了却是欣喜,忙看向宁莫良问:“真的吗?”
宁莫良见她欣喜,面无表情的脸上终是出现了一丝暖色,缓缓点了点头。
阿蒙见状吃味得紧,不动神色地移到了孔如云和宁莫良中间,又警告地看了一眼宁莫良。
宁莫良见他如此,依旧不明白,显露出疑惑的神色。
胡明山却是暗暗称奇。
白夜回身望了一眼宁莫良,挺了挺胸膛,对着胡明山直接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还得跟干爹换一辆大些的马车才行。”
胡明山怎会缺马车这些的?立即豪爽扬了手:“给你便是。老夫又不是什么小气的老头!”
白夜这才笑了,欢快地向胡明山行了一礼,故意大声道:“多谢大当家的!”
几人带了路上吃穿用的便上了马车。
走前,白夜拉了军师玄佩到空屋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坐在马车上的人掀了车帘向他张望,只见白夜神采飞扬地回来,而那军师却是满脸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