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玄佩的话,那狂医却出奇平静,嘴角犹带着惬意的笑,故意大声道:“世事无常!小友莫要再提!”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
一直紧紧盯着狂医的玄佩见他如此反应,心下起了疑,也不声张,假意又是一番感慨:“先生著作的《身体病理详解》中,对骨的研究极为透彻详细。不才在下曾结合药物对村民进行治疗,取得了显著的成效。如今距先生著成此书已过了二十一载,在下实在不能放过如此绝妙机会,只想问一些不解之处,若先生同意,在下救了威虎他们,定将先生以上宾相待。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狂医听了只是大笑几声答道:“不敢不敢,老夫只是一介平凡之辈,小友高抬在下了!”倒也没有拒绝他的要求。狂医一直以自身的医术成就为傲,大半辈子了,有人能详读应用并能提出一些见解,实在让他高兴。他虽狂傲,但也专业。
玄佩同时也解读出狂医肯定的信息,心下一喜,但也不表露出来,缓缓说道:“既然先生答应了,就请告诉在下威虎他们此时到底身在何处吧。”
狂医听了,又是一番笑,笑里却透露着轻蔑。他一向最讨厌官宦权臣和侠肝义胆的江湖人,惺惺作态愚蠢至极。面前这青年才俊面对大好将来,却愚忠于这小小山寨,属实有眼无珠。
玄佩的着急让他回想起当年妻儿尚在的时候,他也有江湖兄弟,也有权倾朝野的朋友。可是他妻儿被害的时候呢?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救他们。他恨所有人,他发誓,有生之年,定要杀一个算一个,让他们为自己无辜的妻儿陪葬!
想到这里,狂医的眼神立刻变得狠戾,低低冷笑了两声告诉他:“你想知道,我当然能告诉你。就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去救了!”
玄佩一听,神情立刻严肃起来:“直管告诉我!”
狂医阴恻恻道:“进了那暗道最里便是。”神情狂妄至极,仿佛世间根本无人能成功从他所打造的暗道逃脱出来一般。
可玄佩是何许人也?听了他要的答案,面上虽无甚表情,心里却立即计算起来。他想要救的人,饶是狂医阻挠,也定要成功!
盯了狂医半刻,见他似乎不是在说谎,转身离开。路上遇到正往来走的胡明山,停了半刻详细说明了一番,胡明山听罢立即道:“安排身手最敏捷的高手!无论生死,务必带人回来。”
玄佩得令,即刻部署。
胡明山却没有放弃见狂医的打算。他还有一笔旧账要找这疯子算。
玄佩了解尖刺寨,以他之前在暗道中的经历,若是不够机敏的人,也许就会着了暗算。此行自己定是不能再次前往了,刚才大当家也说,威虎是死是活都要带回来,看来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若真的应了大当家所猜测,那自己进去就是白白送死。自己一死,大当家被砍了左膀右臂,到时尖刺寨就岌岌可危。倒是逞了狂医的意,可玄佩不能让尖刺寨的百姓面临如此险境。
皱眉,挑了两个高手,详细说明前半段的陷阱设置,却还是不放心。当即想起之前见到的白夜几人,其中一个较为高大的劲瘦少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人内力雄厚,隐忍待发,面上却时时谨慎考量。玄佩想,也许这人真能帮上尖刺寨一把。
当即也不再多想,直转了方向奔向几人所住的院落。只是一踏进院门,却愣在原地。
只见那被他期冀的少年,怀里却搂着白日他见到的那个较为秀气瘦小的少年郎,妩媚的眼神里满含柔情。心下不禁嘀咕,原来这少年却是好男色的。看他这样子,多半是爱极怀中的少年。
但时间紧急,玄佩不得不为寨子未来做打算,心下暗道“对不住了”便出声打断二人:“请问这位少侠可否同在下说几句话?”
阿蒙正沉溺在这美好的感受中不可自拔,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踏实。他意料之外的在乎孔如云的感受,虽然刚才一而再丢她回来,却是觉得她如何都将逃脱不了自己的控制,心里既是满载的安全又是喜爱至极。
至于那被搂住的孔如云,就算是被阿蒙如此对待,也只在呆愣之余感到绝望。完了,这阿蒙疯了。弄不死自己却要让她成为他娱乐消遣的东西了。悲从中来,两眼空空无神,失去思考能力。
所以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阿蒙若日后回忆起来那孔如云因为一些小事就记恨他许久,恐怕要被活活气死。
被玄佩打断,阿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不耐烦道:“什么?”
玄佩知道坏人好事惹人不快是自然,道歉道:“在下坏了二位客人的兴致实属不该,在下在此赔个不是。只是尖刺寨面临巨大危险,在下实在无可奈何,便寻到了此处。”
听了玄佩的话,阿蒙心下有不好的预感,手却丝毫没松,冷冷问道:“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该死的尖刺寨军师,找他不会是为了让他当苦力吧!
玄佩知道阿蒙的猜测,罕见地露出了赫然,只接着说:“在下知道少侠的兄长,乃武林巅峰榜第三。这几日略有耳闻其消息。若少侠肯相助,在下感激涕零,并愿引路让二位相见。”言下之意若是阿蒙不帮忙,他定是见不到自己的亲哥哥了。
“什么?!”听了玄佩的话,阿蒙惊坐而起,“你说我哥还活着!”
玄佩点头:“正是。”
阿蒙打量了几番玄佩,见他不似说谎,却皱了眉,问道:“为何你会知道他的去处?”
玄佩答道:“在下和令兄有一些渊源,碰巧在一处溪边遇到了他,便将他安置了起来。只是令兄让在下一再保守他还活着的消息,也许是有什么苦衷。此时不得已将此秘密换来尖刺寨的安全,也只是因为你是阿星的胞弟。还望少侠能出手相助。”说完竟是欠了身,向阿蒙行了躬礼。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实非君子所为,心下却不愧疚。他有他的立场,虽无奈却不后悔。
阿蒙有些僵直地紧紧看着玄佩,心下有喜有悲。阿星终是去刺杀百夜了,这个愣子。他现在又选择隐藏自己,是想摆脱主公了吗。
太多的疑惑和问题从阿蒙的脑海里蹦出。不行,他必须见阿星一面不可。
看着玄佩的眼睛却是毫无感情。面前的这个人处处算计,唯有他在意的东西才能被他守护。但是也了然。毕竟他和阿星都是这样的人。便答应道:“说吧,干什么。”
孔如云从刚才阿蒙惊坐起就如梦初醒,竖起耳朵听着二人的谈话,在阿蒙僵直身体的那一刻,竟能感受到他的害怕和紧张。直到阿蒙答应去干苦力活,这才急了起来,出声阻止道:“不行!此行定是凶险难挡!不要去!”
阿蒙和玄佩皆被孔如云的声音吸引,不约而同扭头看向她。孔如云却只抬头望着阿蒙,焦急又强自镇定道:“他未必真的知晓阿星的去处。你若去了,出了什么意外,于他而言并无任何损失。”
玄佩不禁多瞧了两眼这个瘦弱的少年,只见她清清秀秀,浓眉大眼,颇含了些英气,一双狡狤灵动的眼此刻填满了焦急。
能将利弊立刻看清,这少年也是较之常人聪慧一些的。
阿蒙低头望着孔如云,眼神立刻温柔许多,含了笑道:“我怎么可能做赔钱的买卖?”多望了她几眼,逗着她:“你不是巴不得我消失么?”
孔如云哪知阿蒙打的主意,听他这么说,眼前突然炸出了韶城的王胖子。后知后觉地将二者重叠在一起,却被王胖子横肉的脸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便不再去想。听阿蒙决定要去涉险,她作为朋友,自然是不会让他去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她和白夜那个半吊子路上不就危险了么。
想法似乎合理,孔如云这才松了口气,回答道:“怎会想你消失?你不能去撞那危险的钉子。”
听了她的答话,阿蒙的眼睛亮了亮,反问道:“真的不想我消失?”
孔如云又是点头答:“自是不想。”
阿蒙听了她的话,心里似灌了蜜般,丝丝绕绕挠的他心头搔痒又舒适至极,叹息一声,抱着她的手又紧了紧,眼含了暖暖春情,低声说道:“那好,我尽量不死。”
听得他这么说,孔如云心里沉甸甸的,也不出声了,似乎一说话,阿蒙就真的回不来了一般。她充满了不舍却又不自知。
玄佩见二人又抱在了一起,尚未结亲的他不由苦笑,心里酸溜溜的。年轻才俊也无可厚非,若非感情这样好,恐怕也不能冲破世俗的辖制而选择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