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纯酿喝的时候感觉不怎么上头,后劲却来势汹涌。白夜只晕晕乎乎见面前的三个阿蒙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看,那双妩媚如女人的眼忽然让他想起了韶城的陶双。那双眼同样明媚动人,却没有如此丝丝绕绕的妩媚感,不禁有些烦躁,挥着手不耐烦嘟囔:“你不是陶双……走开……”
阿蒙哑然失笑。若是他猜的不错,这白夜已是将自己认成了女人。而自己这副长相,却不是他口中“陶双”的长相。
阿蒙自认为自己的长相称得上绝世无双。小时候他和阿星尚在一处,阿星比他更冷些,满眼只有寒霜。但他就却满眼含情,即便他的脸庞和阿星一样,这双眼从来无法像阿星一样充满男子气概。直到师傅看着他,认真地告诉他他的容颜是许多女人都无法企及的武器,他才懵懂明白。
不禁摇头,知道此次谈话应是到了尾声,喊来小二结账,就扶起白夜往回走。走到院落不远处,孔如云已是张望许久,见二人扶着回来忙赶了上去,一近两人身却闻到扑面而来的酒气。
“好啊你们,说什么要事在身,却是去偷偷跑去喝酒去了!”孔如云叉着腰,看白夜醉成一滩烂泥,就差瘫在阿蒙身上了,不去扶,反而踢了白夜的小腿一脚,边踢边说:“醉猪!”
阿蒙见到孔如云,心里却是有些复杂。见她依旧只关心白夜的状况,心内更是黯淡。也不作声,拖着白夜继续回了院落。
孔如云说归说,但一直在左右搭着手帮阿蒙扶人,安顿好白夜后两人均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在白夜喝醉也只是沉沉睡去,若是再闹腾,恐怕两人真得搭条命进去了。
“死猪!”孔如云再次冲双眼紧闭的白夜骂道,平复了下呼吸,这才看向阿蒙。
阿蒙怕白夜睡觉着凉,此时正给他盖着被子。这幕被孔如云见了,心里不禁酸溜溜的,只想着“果然是彼此相爱伉俪情深”,却也不知为何就不舒服起来。
阿蒙哪里知道孔如云的心思。见她一直帮忙,倒不是个没良心的,便说:“今日是我不对。”
孔如云听了,也不敢质问,脑筋转了一转也没明白他不对在哪里又为何道歉,但也不好不给阿蒙面子,只挥手笑了笑道:“不碍事不碍事。”就算有什么事她也不敢说出来。
总是见孔如云这般样子,阿蒙不禁又皱紧了眉,被平息的怒气又伴随着酒劲一下子窜了上来。他直接拉了孔如云的手腕,逼迫她看着自己,几乎恶狠狠地问:“我就如此可怕吗?!”
孔如云被他捏了手,吓得动也不敢动。见阿蒙还如此问自己,下意识就想点头,却生生忍了回去:“怎、怎么会呢……”
阿蒙本打算她点头就把她的头给按住,没想到她自控能力还不错,勾了嘴角居高临下嘲讽道:“鼠胆之辈。”
孔如云也只得点头哈腰苦着脸陪笑:“是是是,小的就是鼠胆,阿蒙大人是猫胆是猫胆。”
“哈哈,为何总是如此怕我。”阿蒙摇头笑着,之前的气此时却是烟消云散了。
孔如云第一次见阿蒙笑,只愣在原地,将阿蒙的问题忘得一干二净。此时的阿蒙,除去了之前威吓她时的戾气,本就媚眼如丝的双眼略弯了弯,竟是说不出的明艳动人。
被阿蒙的光彩照耀着,孔如云觉得自己这也算清清秀秀的面容就黯然失色了。心里酸了一酸,竟觉得自己有些卑微,不禁又是低头苦思,为何一个男人都要长成这般魅惑姿态,而她一个女子却日日扮男人都不能被别人认出来。搓了搓脸,暗中和自己较了劲,论美貌,她是不是真的算不得美人?
阿蒙见她又是搓脸又是发愣,快速瞥了一眼熟睡的白夜,一把将孔如云拉了往外就走。
孔如云见阿蒙又突然将自己牵制着走,那次被阿蒙捏痛的惨痛经历瞬间回颅,立刻顿住大喊道:“饶命啊大爷!我什么都不知道……”
“嘘!”阿蒙怎料到孔如云反应居然这么大,立即停了脚步让她噤声。孔如云立刻咬了嘴巴,直点着头,模样却是又害怕又可怜。
阿蒙对她这模样已是有了了解,此时见她这么抗拒,后知后觉地想,难不成真的是在害怕自己?便试探性地松了捏着她手腕的那只手,果然,孔如云一得空立马后退三步。
阿蒙这才了然,反应却是更快,只向跨了一步,又将孔如云的手腕子捞进了手里,拽了她就出了房门。
可怜孔如云一路挣扎都无果,吊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硬是被阿蒙拖到了院落外。
阿蒙顿住脚,转身望着孔如云,感觉有些好笑,只道:“这么抗拒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孔如云却想,最可怕的不是他是个吃人的妖怪,而是他有灭她口的能力。
阿蒙见她只露出了又勉强又难看的笑容,猜她很可能就是这么想的,不禁咬牙切齿吓唬道:“你再敢这么想,我就真的把你切碎了吃了!”
“啊啊啊啊啊!”孔如云一听,立即如惊兔般在他身旁蹦蹦跳跳,却依旧被阿蒙拉着一条胳膊。
见她丝毫不顾疼痛使劲扑腾,阿蒙就气不打一处来,知道自己或许是真的在什么时候把她吓到了,此时追悔莫及,便连声解释道:“别叫了别叫了,我吓唬你的,我已经保护了你们一路,几时真的害过你们,此时又怎么可能害你啊!”
声音不大不小穿插在孔如云的尖叫声中,立即让她闭了嘴,犹自惶恐地抬头盯着阿蒙看,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似乎在考虑阿蒙说出这话的可信度。
阿蒙见她终于不叫了,又在一旁使劲打量自己,也不说话。但被孔如云如此上下打量,也着实教他难受。
哪曾敢有人这么打量他,他早就皮都给他褪了!
但能见孔如云有相信他的裂隙,他就勉强一些让这死丫头看个够好了。面色冷峻的阿蒙脸上,意外地飞上一片红云。
“此话当真?”孔如云看了半天,阿蒙都表情严肃一脸认真,也是少年心性,立即就有所化解。嗫嚅半天,终于闷出个屁来。
阿蒙生怕孔如云又当他是诈她,脸立刻又认真了几分,看着她回答:“怎能有假?”
孔如云方才听了阿蒙的话,脑海里全部都是一路上阿蒙的各种表现。比如马车上不再为难他,又或者她和白夜快死了他又紧盯着二人向来赶时的表情。想来想去觉得阿蒙确实不是在骗她,但又总觉得阿蒙如此解释另有企图。吃过一次亏的孔如云,从不吃第二次亏。
见阿蒙又是信誓旦旦般保证,孔如云看了看自己依旧被他捏住的手,弱弱道:“那你先放开我……”
阿蒙皱眉,见她可怜兮兮的,心一软也就放开了手。哪知孔如云一得自由,又是转身溜之大吉,跑得烟都没有。
留在原地的阿蒙真是想捏死她的心都有了,嘴上缓缓勾起笑容,眼眸分外柔情似水,轻点地板,只不消一会儿,便截在了孔如云的前面,抱着双臂依旧微笑着看着她。
孔如云大叫一声“鬼啊!”连扑带爬立即转身,跑了半天却还是留在原地。
阿蒙提着孔如云的衣领,脸上如沐春风,心里却是气炸。晃了晃犹自沉浸在自己逃跑世界的孔如云,嘴上“啧啧”两声,一甩手就将孔如云从空中丢回了院落的草堆里。
孔如云摔到草堆上,倒也没有摔痛到哪里,只心里叫嚣着逃命,又是一阵扑腾,从草堆里扑了出来,顶着一头一身的草就往街市方向跑。
结局不外乎又是被阿蒙丢了回来。如此来回反复几次,就连看守院落的守卫们都不禁看得犯了困。
阿蒙几乎冷笑着又将孔如云丢了回去,期待着她下一次的逃跑路线,却迟迟未见她出来。
心里疑惑,便迈步走向院落,只见孔如云窝在草堆里,两眼空空地落着眼泪。
阿蒙见她这表情,就好像真的是临死了的表情,不禁暗骂一声“没出息的东西”,但身体却没马虎,下一刻已到了孔如云身边,轻轻地将她揽入了怀里。
此时玄佩已将狂医押送到石屋地牢里。
反手关上铁门,确认已经将门锁好,这才皱眉转身通知身边守卫:“密报大当家,让他速来。路上切勿声张。”
那守卫领命,立刻转身前去通报。
“我说小友啊,对付我一个老头子还要如此谨慎,有这个必要吗。”狂医在牢房里早已靠墙坐下,叼了根稻草漫不经心道。
玄佩这时才隔着牢门打量狂医,见他身材魁梧体格健壮,似乎充满活力,皱了眉:“若我计算无误,‘夺命狂医’今年应六十有七了。”
狂医眼睛亮了亮,答道:“你知道我。”
玄佩也不否认:“在下拜读过老先生的著作,若无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想必先生早已是第二个再世华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