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出了暗道,先前藏起来的守卫立即凑了上来,边打量着被玄佩押着的高个子边说:“军师!为何刚才矮个的守卫独自从洞里出来了?你……没事吧?”却是疑惑地盯着高个守卫。
狂医听了立刻回头“嘿嘿”笑了两声。玄佩对他凶喝了声“住嘴”,这才向两个守卫解释道:“我叫他先行回去,只是为了试探这高个是不是本人罢了。”
那两人立刻惊道:“军师的意思是,他是潜进尖刺寨的细作?”
“非也。时间要紧,路上与你们详说。”玄佩要了绳子来,将狂医的双手绑了才拉拉扯扯地往寨子走。
路上略微解释了高个守卫被调包的事,只说手下的这人易容混了进来,倒是没有透露他的本来身份是‘夺命狂医’的事。
狂医憨厚的脸上,过分精明的眼神不禁表露出玩味。这青年人想隐瞒他的身份,不外乎不想在天下引起恐慌。不禁又有些骄傲起来。他的名字早已闻名于世,世人都怕他却又捉不住他,次次都能让他乐趣十足。
想让这几人死在路上实在太容易了,但是眼下这个“军师”的胆略都高于常人,实在舍不得就这么让他死了。
猫捉了老鼠,不也先玩弄满意了才下嘴吃它么。
他的心思玄佩没有发觉。玄佩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威虎他们被他藏在了哪里。
而发生这些事的时候,阿蒙和白夜找了一家酒馆的角落位置落座。
白夜直对着小二喊道:“小二!先摆五壶纯酿,要上好的,再来些下酒的菜,动作快些!”
阿蒙看着小二点头后就冲出去的背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的烦躁气愤就连自己都没有搞明白,又如何向别人说的出。
白夜见阿蒙落座半天不说话,只犹自盯着眼前的茶壶看,便开口打破沉默问:“你有什么烦心事,不妨对我讲讲。我们都是男人,不必介怀什么。”
小二已摆好了几壶酒来,白夜对他挥了挥手,那小二便也不开封酒的盖子了,点头哈腰又去忙活别的去了。
白夜分了碗,倒了两碗纯酿,递给阿蒙一碗。白夜本不擅饮酒,此时只闻得味道已有了些醉意。见阿蒙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自己率先举起了酒碗道:“不想说那便喝!”酒碗一抬先行张下。
见白夜如此,阿蒙心底的某些东西悄然化开,端了碗也一口灌了。
白夜只觉那酒劲又刚又冲,直冲向脑门,脑袋里一时不知是痛苦还是过瘾。待缓过劲了,感受到嘴里嗓子里余留的酒气,这才学着亲爹老子那般叹道:“好酒!”
阿蒙见白夜如此却还陪他喝酒,便打趣道:“不能喝就罢了。”
白夜摆摆手,咳了咳嗓道:“男子汉大丈夫,怎的连点酒都不能喝了!”
阿蒙轻摇了摇头,顿了一顿,才问白夜:“你可曾杀过人?”
白夜听了,忙摇了头:“不曾。也不想。”他见宁莫良杀人的时候,心里只觉害怕和无助。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
阿蒙却只是苦笑起来,自言自语道:“我这话问的也有问题。哪里会有人喜欢杀人,又哪里会有人喜欢专门杀人的人呢。”
白夜听阿蒙的意思,只心想是否是自己提起了他的伤心旧事。他一直认为阿蒙只是一个武功造诣很高的人,路途中除了走投无路也只杀了一个高手,纯粹的自保,怎又算得上专门杀人的人?此时听阿蒙如此形容自己,这才好好审视了番眼前的人。平日那双妩媚堪比女人的双眼只染上了浓浓的落寞,睫毛掩住了那不可一世的神采。刀刻般冷峻的脸上纵然喝了酒也毫无血色,整张脸只有红唇能让人感受到一丝生人气息。
“蒙兄。我称一声蒙兄,不为过吧?”白夜缓缓道:“我觉得,人生在世短暂须臾,还是要活得自在些才算不枉此生。不论是我选择不继承家父的名剑,还是你选择做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高手,都只是我们各自的选择罢了。选择了就勿需说些后悔的话,也不用太过在意他人的眼光,不然总是纠结于自己是否对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总会造成后悔的局面。”
听了白夜的话,阿蒙思索一翻,却是哈哈大笑,边满上二人的酒边反问道:“你若说万物一切都是选择造就,那为何我如今反悔,当初却不选择避开这条路!”
白夜听了也是摇头:“你当初若不是义无反顾,又如何能做出如此选择。”
阿蒙只觉白夜到底还是幼稚了些,也不再答话,将酒碗举起来,率先碰了张口喝了。
白夜望了望他,随后也一口干了碗里的酒,罢了用袖子擦擦嘴边的酒渍,问了心里一直好奇的事:“你兄长阿星,之后去了哪里?”
放下酒碗的阿蒙睨了他一眼,也不再藏着捏着,问他:“你为何突然问起阿星来了?”
白夜老实回答:“自阿星走后你就一收轻佻姿态,成日闷头睡大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担心阿星吧!”
阿蒙愣了一愣,没想到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当下有些恼自己掩饰得不够周全。但此时白夜问起,也不再卖关子,却是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我确实担心阿星。我怕他死了。”
“他怎么会死?”白夜皱了眉。阿星给他的印象既沉稳可靠,况且能轻易制住武功已是不低的阿蒙,想必早已列在武林巅峰榜前百。如此厉害的人,怎会说死就死呢?
阿蒙皱眉,答道:“他要去杀巅峰榜榜首。”
“什么?!”白夜听了大惊,声音略高,惹得周围其他喝酒的人纷纷回头向他们望去。白夜却也顾不得,急忙道:“为何要去杀巅峰榜榜首!”巅峰榜榜首,那可是整个武林都望尘莫及的位置啊!排在那上面的人不是神祗就是魔鬼,阿星这不是去送死么!
阿蒙却是摇头。他还不能告诉白夜主公的存在。
白夜热心肠,想了想,只觉得阿蒙已是十分熟悉的伙伴了,他的哥哥是死是活也与自己有关,心下也凝重了起来,道:“若他死了,你怎样打算?”
阿蒙毕竟是刀刃舔着血长大的,早已将生死看淡。此时倒是突然想起来方才白夜说的话,只苦笑回答:“他的选择罢了。”心下却想,如若他和阿星可以选择,绝不会选这条命如蝼蚁的道路。
白夜听他说着自己说过的话,心里顿觉凄凉。满上了酒,与阿蒙又是一碗下肚。
喝了这三碗,白夜已是有些飘忽,心道自己喝猛了,忙吃了些菜压压,开口问今天的事:“方才你甩开孔如云,是因为何事生气?”
阿蒙却是好酒量,望了望白夜,见他已然红了脸,叹了口气。喝酒时就早已将方才的气抛到了九霄云外了,现在回想起自己的失态只觉丢脸,更是不准备再说此事了,不答反问白夜:“你为何要去洛阳?”
白夜也不思索便答:“送信。”又夹了颗花生嚼着。
“送信?”阿蒙听他答,却是暗自思索起来。洛阳已是金国城池,近几日听到一些金国欲派重兵围城的消息,武林集会也即将在洛阳少林举办,此时白夜去那是非中心送信,未免也太过巧合。
白夜点头:“我爹闭关了,我娘去了别处,家里只有我一闲人,我便代父跑了这趟活计。”
阿蒙此时了然。白夜的爹,白家剑谱四代单传传人白四风他是见过的。那人看似吊儿郎当却城府极深,能应了主公招揽的宴会却全身而退,实在是不知深浅。安排白夜送信,定有他的原因了。
见阿蒙不说话,白夜又径自道:“所有人见了我都说可惜,说我不练武简直断了白家剑谱的传承。我自然知道所有人对我抱有的期望,可我又怎是能活在别人眼光里的人!”
阿蒙听到这却是笑了,只应和道:“为何如此抵触练武?当今乱世,有个保命的本领岂不是更好?”
白夜瞥了他一眼,有些气愤道:“你怎得和我爹说同样的话!好生无趣!无趣至极!”
阿蒙只觉触及到白夜的刺了,忙赔不是,干了一碗酒道:“阿蒙说话没轻没重,先赔个不是。”
白夜忙阻止了他说:“唉不是不是,也不关你事。”顿了顿,“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里,有不少都是武学世家的孩子。可是如今如我这般年纪时,大多只变得柔顺听话,见机行事,满腹都是算计。我若说了什么混账话,便以一种不可置信的神情望着我!你说,为何要用这般眼神看我?是我傻了,还是他们傻了?”
阿蒙见白夜已然酒后上头,准备再过一阵就同白夜回去了,此时只顺了他的话说:“这便也是你说的,他们的选择与你不同罢了。”
“什么狗屁选择!依我看,他们就是为了少些麻烦偷懒罢了!”白夜嚷道。咦?奇怪,怎么眼前的阿蒙多了两个出来?
阿蒙听了倒是十分感兴趣,问:“哦?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