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双姑娘”四个字立即让白夜提高了警觉。
这老头,到底有什么大事值得让他出这么高的筹码来贿赂自己。白夜思索来思索去,终是觉得这两件筹码太高,此行必然有诈。
张叔见他犹豫不决,劝道:“少爷,老爷也是一片好心。少爷今年十六,生在白家,总要出去经历一番才能独挡一面。何况若您不去,白家这府院也就没有可去的人了。”
白夜醒过味儿来,问:“我娘呢?”
张叔答:“夫人早些日子去了峨眉。”
白夜奇道:“她去峨眉做什么?”转念一想,也知问张叔不太合适。他的亲爹还在闭关,找不到人解答疑惑,便心烦意乱起来:“好我知道了。信在哪?”
张叔见他答应了,这才从怀里掏出密函奉上,叮嘱道:“少爷此行去洛阳,在武林大会集会前定要将此信亲手交予少林寺南洛大师。路上且要耗上半月,途中多半凶险,遂老爷嘱咐要你带着寒光剑上路,但万不可丢失了宝剑。”
白夜咂舌,真是奇了,这老头竟然连寒光剑都让他带上了。
寒光剑是白家祖辈传下来的剑,传说是名匠用昆仑冰山寒玉打造,锋利非常。剑如其名,只消寒光一现,一剑封喉。白家剑谱的形成,多半都和寒光剑有关。
白夜好宝贝,接了信随手一揣就直奔白四风的剑堂去了。
天下各地有数不胜数的奇珍异宝,倒都不如这眼前的寒玉剑宝贝。
推门进了剑堂,各式各样的利剑依次整齐摆放在各个剑架上,白夜粗粗浏览一遍,不仅发现了盛传的各式名剑,还有一些能镇得住宝剑的剑鞘。俗话说好剑配好鞘,白夜心里想着这句话却不停咂舌,看来自己的收藏癖好离不开自己老子的遗传。
相比之下,他自己那一星半点的收藏可就拿不出手了。琢磨着拿几件老爹的宝贝再上路,张叔不大不小的声音突然出现在门外:“老爷说了,待他闭关出来要是看见剑堂少了一根毫毛,就去竹馆找陶先生表明少爷终身不娶的心意。”
张叔说的陶先生就是陶双的爹,同时也是竹馆的馆主。陶双是陶慈独生女,年方十五,已显露出倾国倾城的美貌。从小跟随陶慈学书,已是知书达理,亭亭玉立。
白夜早已对陶双暗生情愫,此时听了张叔说的话,只恨得牙痒痒,但也只好作罢。
再看那柄摆放在剑堂正中的寒光剑,剑鞘有些破烂,剑柄较细,其刃上锋芒也被这剑鞘掩了去,如若不是早知道这是寒光剑,白夜都怀疑这是老爹用来充数的烂剑。
拿了寒光剑,白夜兴致怏怏,只想着肯定要有不少日子见不到陶双了,当下立即就去了竹馆。
竹馆不在韶城街市,而是在城南的偏角。虽说位置较偏,实际上却也算不上偏——城南居民居多,竹馆与居民区只隔了片竹林,那些读书的人去竹馆既近,这环境也少了份喧闹,多了些宁静,实在是潜心读书的好地方。
白夜路过街市买了陶双喜食的小点心,转念一想,既然此去是拜访竹馆,那为何不讨得陶先生的欢心,将陶双的终身之事哪怕不能非要交给自己,也能做缓兵之计。在他归来之时,他可不想陶双已是他人之妇。便又多买了些陶慈爱吃的竹笋一并提了去。
竹馆有三个庭院,一个用来藏书读书,一个用来作为先生教授知识的学堂,一个用来备课待客。
白夜进了待客庭,正巧见着陶双唤了一些年纪较小的女童在庭院做游戏。
只见陶双墨发如绸,肤白胜雪,樱唇巧鼻,眸子似是含了千汪春水,波光粼粼。十五岁少女该有的玲珑和美好一样也没少,只看的白夜心旷神怡,暗叫好美的风景,呆呆地停在了原地。
陶双带着女童们嬉戏,却也注意到了白夜。看他呆头呆脑的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白夜正犹自做梦呐,哪晓得此时梦中仙子已经把他的憨态尽收眼中。
本嬉戏玩耍的女童们见了呆愣的白夜,好奇心起,忙叫嚷着“呆头鹅”“呆头鹅”,欢快地跑着跳着绕着白夜转起圈来。
这些女童本是官宦家的小小姐,在韶城又有接纳女子读书学礼的竹馆,便经常前来学习。但陶先生毕竟是成年男子,为了避嫌,便交由陶双来教授。
别看陶双年仅十五,早已尽得陶先生传教,脾气温柔又颇有想法,教出来的孩童总是机灵一些。州令知晓后,特授予了陶双“女学士”头衔,陶双便得到了官家的认可。而那些前来学习的小小姐们更是尊敬且喜爱着自己的女先生。
白夜如梦初醒,听着一声声“呆头鹅”,看着眼前转圈的小童们,直转得他晕头转向。陶双起了捉弄的心,背着手,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呆头鹅!”
“啊!”白夜眼前骤然出现人脸,吓得往后一倒,跌坐在地上,胸腔里的心砰砰直跳。
这下无论是陶双还是那群顽皮小女童都大笑起来。
白夜愣愣看着陶双笑出粉红的脸,再叹一次陶双的容貌倾国倾城绝无二人,才施施然起身。
陶双也知这样捉弄白夜不好,便伸手拉他一把。
握着陶双的柔荑,连刚才的窘态都无动于衷的白夜,霎时脸红如猪血。
见此情景,本围着绕圈的小女童立刻指着白夜大叫:“呆头鹅变红了!”
陶双忍住笑,将这些小祖宗们轰了写字去,正在兴头上的小小姐们哪能乖乖听话,又是将白夜和陶双围着绕了几圈才嬉笑着跑开。
陶双笑着摇头,转身看向白夜:“方才逗你,倒没想到真的把你吓了一跳,陶双先向你赔不是了。”
白夜忙红着脸摇头:“哪里哪里,难得见陶姑娘带着这些小祖宗玩得这么尽兴,一时呆住了没有注意,不要扰了你的兴致才好。”
听了此话,陶双又忍不住笑了:“白少爷哪里学来的这些话,着实让陶双惊叹。”竟说这些小女娃是小祖宗们。
白夜知她取笑但并无恶意,才摸了摸鼻子:“陶双,我这几天就要去洛阳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千万别嫁给别的男人。”
陶双听了,脸上蓦然变红,正欲说话……
“咳。”一道咳打断了二人的谈话,原来是竹馆馆主,也就是陶双的爹——陶慈来了。
陶慈着一件青衫,长发束于脑后,面色温润如玉,虽已中年但丝毫不显沧桑,儒雅且沉淀内敛。从长相上也看得出陶双的好相貌有极大部分出自面前的男子。
“陶先生。”白夜在陶慈的面前是晚辈,该有的礼数从不会忘记。
白夜是陶慈看着从小长大的,知道他除了贪玩些,根性尚且纯直,喜欢陶双的心思也早就被他和白四风尽收眼底。
只不过陶双的命运定不会平凡,她若是白夜有情倒也罢了。若是没有,要让她过着乡野村妇的生活,虽如此甚好,但这便委屈了她的希望。
叹了口气,对着白夜道:“你且去洛阳,陶双自有老儿做主。一般的村夫,还入不得我陶慈的眼。”
陶双第一次听父亲这样说,惊愕不止,微张了嘴望了望父亲,见父亲神色不似单单打发白夜那样简单,很快恢复了如常。
白夜想的简单,听了陶慈这话立即惊喜道:“我这就去。别让人欺负了陶双,若胆敢有人,叫我爹来保护你们。”
白四风和陶慈是多年好友了,茶余饭后总会一起对弈几局,陶家的感情和白家亲近许多,这白夜也就和陶慈亲近许多。
陶慈佯怒,拂袖道:“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赶紧上路,休要打扰老夫休息!”转身去了学堂。
白夜喜滋滋地跟陶双道了别,将手中的点心竹笋交给陶双便离开了。
陶慈见白夜离开,又见他背上的那柄寒光剑,便知道白四风的心意。如今天下局势动荡不定,趁此机会让白夜历练,本意虽好,但怕是凶险重重。万一不小心卷入国事纷争也有个保命的东西。但全身而退本就痴心妄想,没有独挡一面的能力,就算是武功高强涉世已深之人也不能全身而退,何况是单纯如白纸的少年郎。
罢了罢了,今后命运如何,由他去吧。
白夜回到白家已是黄昏。
远远瞧见白家府门有个圆墩墩的影子,知道是他逢赌必压的王胖子,心下奇怪,以为是那厮在等什么人,本没有在意。谁知走近了,王胖子忽然伸出一条粗圆的胳膊挡在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胖子眼一眯横道:“等会儿,找你有事儿。”
白夜这才知王胖子是在等自己,上下扫了他几眼,疑惑地问:“怎么?”
王胖子收了胳膊,给等着解释的白夜一个白眼:“老子压了你这么多回,给你赚了这么多票子,你就用这个态度回报老子。”
白夜听了只懒得理他,径直就往府里走。
“哎哎哎,跟你说话呢!”王胖子见他又要走,忙挪动着身体跑到他前面,“行了,废话不多说,老子要你帮个忙。”
这下轮到白夜翻白眼了:“你看我,像是侠义心肠的大侠么。”
王胖子挠挠头:“本来上次斗完鸡我就想跟你说的,但是你神色匆匆回家去了。”说完有些急切地抓着白夜的衣袖:“但是你这次可真得帮我,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白夜这才听出端倪,双手环胸,看好戏道:“你说,我再看帮不帮你。”反正明日出发,能八卦一番是一番,帮不帮的,就看他有没有这个时间,有没有这个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