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气宇轩昂,沉稳内敛但带着不容忽视的贵气,俊朗的面容略有些狰狞,此时正坐在孔如云对面的椅子上,一双丹凤眼直直望着孔如云:“你居然敢只身跟着一个毫无保护能力的混小子出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孔如云听了他这话,打了个激灵,忙挂了笑安抚道:“那太子也不必亲自前来,舟车劳顿的多辛苦您啊!”
太子闻言,却是更气:“我要是不来,你今晚早就被江雨盟劫走了。”
孔如云这才后知后觉,也顾不得太子正生着气,忙问:“江雨盟劫我做什么?”
太子气得打开折扇扇了扇风,扭头不理她。这些事他不想让孔如云知道。
孔如云见太子只甩了脸子便不理她了,有些悻悻然,又问:“那太子带我来此又是为何?”语气却是比之前弱了三分。
太子听了,倏然站起身,直冲向孔如云,握住她的手臂出来,那本应纤细雪白的手腕上便多出了几个紫印。
孔如云不知太子是怎么知道的,被太子的怒容惊着,下意识地就往回缩手。
太子见状,脸上彷佛结了冰,森森冒着寒气,定定支在半空中,问道:“那么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
孔如云从没见过太子的这种反应,一时有些呆愣,心下只琢磨着,太子为何因这些捏痕大动肝火?可左琢磨右琢磨都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见吓到了她,太子便又软了态度道:“你父亲与我有恩,我答应了他要好好照顾你。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如此糊涂让人伤害了你。”说罢转身吩咐一直立在一边的侍卫,“将雪莲霜取来。”那侍卫应了便去拿,太子这才放下孔如云的手臂,叹了口气,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她的发顶,淳淳教导:“你想出去闯荡一番可以,但你不能再和这个白家的人在一起了。”嘴上命令着孔如云,眼底却是十分心疼。
孔如云只是奇怪,便回道:“可是抓我的不是白夜啊。”
太子听了,脸色又是一变,起身拂袖:“我说不许就是不许!”
都说伴君如伴虎,孔如云此刻才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这太子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
这时侍卫已拿来雪莲霜,毕恭毕敬呈了上来。
太子接了一个墨黑色的木盒,便又上前坐在孔如云旁边,将她的手臂摆在桌子上,仔细打开了药盒,撩开她的衣袖,小心地上起了药。
孔如云暗中叹了口气。太子打小就以长辈自居,从她记事起便时常管教自己,有时做了错事还帮着爹娘教训她,常让她气得捶胸顿足。但家里和宫里走得近,年纪尚小的孔如云懂得这个道理,便经常忍气吞声。现在长大了,这控制欲毛病犯了的太子竟还要来管她,真是教人郁结。
只是太子毕竟是关心她的。孔如云见太子目不转睛地为她抹着那清凉的药膏,男子常年握着兵器的手指带着温热的厚度,极轻地辗转在紫青的地方,竟一时赫红了脸。
待太子上完药,孔如云称太子转身盖住药盒的空当抽回手臂,却被太子及时抓住:“这药才上上,你就不能等等药渗进去一些?”
孔如云胸腔里的那颗心立刻砰砰急跳,憋了气不出声。
太子见她异常,低头一望,只见自己的大手正牢牢压覆着孔如云纤小细嫩的手,忙缩了回去,假意咳道:“咳。如果你执意要跟着白夜那小子,我便派人去捉了他们来,看看他们到底有没有闯荡江湖的本事。”
孔如云本因刚才那一出烧的心肺七上八下,听了他这么一说,脑子就犯了混,想也没想就点了头。太子这才向立于门旁的侍卫示了意,那侍卫接了指令退出了房门。
孔如云的手上仿佛被灼烫了,直到此刻还留有太子手掌的温热。脑袋里一片空白,只有眼前男子为自己小心抹药的神情。
这也难怪,孔如云长这么大,虽经常以男子装束而出,但从不曾任人触碰过自己的任何部分,太子这么握了她的手,对毫不懂得这种触碰的孔如云来说实在太过艰难。
而太子却忽视着孔如云的异常,犹自倒了杯茶抿了口。他的暗卫能力他是知道的,那两个小子撑不了多久的。
得了命令的侍卫出门后,吹了一声格外清亮的指哨。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仿佛什么都不存在一般。但是只有发出命令的人知道,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阿蒙回了客栈后立即将门窗关上,也不点灯,将白夜拉到偏角处用极低的声音道:“听好了,我们还不算安全,今晚有太多高手到此,撑过了今晚,再做打算。你最好抱好你手里的剑,万不得已时用它自保。”
白夜了解阿蒙只有真正遇到危险了才会有如此慎重的神情,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阿蒙担心着什么,他也说不准,也许是身为杀手的直觉,只觉得危险渐渐逼近。
两人坐回桌椅上,静静等了片刻,直等的白夜哈欠连连,阿蒙却是如绷紧的弦,一刻也不敢放松。
窗外渐渐起风,春天嫩叶刚抽了芽,被没有传来树叶的响动。风呜呜声鸣,似是人的啜泣。
一根极细的银针伴着风声破窗而入,阿蒙在针到了二人面前才发现,极快地回身一踢,将恹恹欲睡的白夜踢下了凳子。
白夜“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正欲张口大骂,阿蒙却已经打落了三四根针了。
“快躲。”阿蒙只低声说着,感觉到围绕着二人的高手越来越多,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迅速从腰间抽出了一把软剑。
白夜连滚带爬爬向角落,将自己挡在柜后,方才露出两只眼睛盯着阿蒙那边。
阿蒙的软剑在月光下微微泛紫,连带着他的人似乎都微微透露出诡异的气焰。
他是好战的,周围围绕了这么多高手,他真想一个一个都杀过来。只是眼下寡不敌众,只怕今天是交代在这里了。
这么想着,阿蒙也存了必死的决心,当即大喝道:“藏藏掖掖的真让人恼火!痛快过来一战,老子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
从未有人胆敢如此叫嚣,有人听了此话感到尊严受辱怒火难平,有人却是同样好战,只想痛快打一场。暗卫们瞬间燃起斗志,今夜不杀了屋里这小子,他们这么多年的暗卫真是白做了。
瞬间便有三人出动,一人绷弓满弦,两人握了兵器破窗而入,一齐劈向阿蒙的时候,阿蒙并没有避开,直接在原地矮身一挡,同时那离弦之箭便急啸而来,直冲阿蒙的脑袋!
阿蒙被三方压制,却丝毫不慌,嘴边甚至勾起了诡异的笑容。
近战的两名暗卫瞧见他的神情,心下却没由来的发怵。而眼前的阿蒙,忽然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二人大惊失色,以为自己眼花,但小心为上,双双后退一步。
阿蒙要的就是这个时机!在那二人后退的同时,分秒不差地追击上前,右手挥动了淡紫色的软剑,那剑竟像蛇般在空中扭转了几度,缠绕上了两名暗卫的脖颈!
羽毛箭“咚”地一声钉入地板,随后又来了三发力道强劲的箭羽往阿蒙身上射去,阿蒙极度转身,三发箭堪堪擦着阿蒙的脸颊,按着阿蒙移动位置的顺序同样钉入地板。
那险些丧了命的二人均变了脸色,不敢恋战,忙从窗户翻出跳回暗卫的队伍中,心有余悸。
目睹了他们对战的高手怎能忽略屋里人的个中变化,只心道这二人鲁莽,若死了也是活该,均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阿蒙经此一战毫无疲惫,战意蔓延在四肢百骸,血液里似乎有着杀戮的种子在慢慢发芽。
暗卫又有二人径直攻向阿蒙方向,神箭手在后方依旧辨别着阿蒙的气息,羽箭搭弓毫不犹豫便冲阿蒙射去。
阿蒙吃了第一波的亏,哪能容得第二次被几根破毛箭误了好事,在近战的二人攻上来后没有马虎,计算了弧度,扬着手中的剑,剑刃一边威胁着近战的二人不敢贸然靠近,一边“叮叮当当”几声挡下了来袭的箭。
神射手的招式被他如此轻松化解,皱了眉毛,立刻更换着方向,每换一次就射出不定的几根箭羽,虽没有射中,但也能擦破阿蒙的身体了。
阿蒙不堪其扰,那冲上来的二人见阿蒙处于被动,当即就是默契用剑扫向阿蒙的腿跟。阿蒙向后一跃,那二人又当头劈来。而那两方劈来的方向也是提前计算好的,软剑无法同时顾及两方,窗外的羽箭此时乘胜追击,眼下阿蒙纵然轻功盖世也分身乏术,只得咬牙挡了一方,另一方却迫在咫尺!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声竹啸极速飞来,直直射中了阿蒙无暇顾及的一方,那人惨叫一声,当即血溅三尺!
紧随起来的竹啸打落神箭手射来的三发箭,阿蒙的软剑割了面前之人的喉,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便跳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