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之高,可以入云,阁之高,可以抚云。阁外青松苍劲,老松孤残,可惜无主。
高处不胜寒,女子拉了拉雪白的长羊毛大衣走上阁顶,走到栏边,正对着东方,苍山如海,紫气东来,一轮红日正好刚刚出了山海,新生之美,无法言语。
女子没有看日出,她扶着已经长了浅浅青苔的栏杆,这里曾经属于她和他,如今她的英雄已经逝去了十年,她不敢来这里,一是一旦被发现,自己与儿子定会死于非命,二是怕睹物思人,情难自已,受不尽思怀之苦。
她抬头看向天边的日出,曾经她的英雄告诉她,她可以射下那轮红日,那便是射日神箭的传说。她骄矜地靠在他的胸脯上说,红日那么美,还是不射下来的好。
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开来,她深深地眨了一下眼,那样的幸福与骄傲。
她是一个很好看的女子,对于一个女子来说,三十七八的年纪已经不年轻了,但她依旧很美,美丽的女人老了以后同样很美,寒风吹得她鬓角的青丝纷飞,冷冷的神情尽显其高雅,尊贵而不可侵犯。
她转过身,抚云阁的地下有一个地下室,从阁顶可以直接启动机关,她是坐在一个木龙椅上下去的,目前为事上只有她一个人能够启动这个机关。
刚打开地下阁的门,光芒带着一股寒气侵来,凝寒珠已将整夜的寒气聚集到这里,箭在寒中,更能练出其锋利。
水晶门上有一层厚厚的冰。
她走进去,透过水晶门上的寒冰,她看到了凝寒珠和那些箭,里面原有一百八十只箭,那是从南海外的岛上寻回的陨石再配合大箭师特加的材料和技术铸造而成,箭身上刻有“云”和五角银辉星图,那也是云家的标志,在当今世上是绝无仅有的。
可是,那些箭明显少了很多,一看便知是少了七十七支,但是她一点也不惊讶,而是振奋与欣喜。
能够到这里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只有一人,就是她的儿子云中日,况且此箭只能配合射日神弓发射,如此看来云中日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去启用射日神箭,而且不是一支,是七十七支,他的武功。
这样想着,她抬起手扶在冰上,像是在抚摸着里面的箭,她爱箭,更爱箭的主人,无论是丈夫云莽泽还是现在任主人儿子云中日。
寒气很重,很快她的手上结了一层薄霜,透心凉,她收回手,心想云中日是什么时候开始练箭的,一定在我知道之前,没想到他来过这里这么多次,至少也是七十七次,难怪他敢去接宿魔一掌。
第二明镜坐在大祭祀寝宫外的大殿台阶上,用手拄着下巴睡着了,台阶的左边边缘上放了一棵比一般的牡丹树要高的紫斑牡丹,开了七朵紫斑牡丹,深夏,夜凝了太多的露水,凝湿了正在绽放的花朵,紫斑深紫,红瓣润红,每一朵都开得很好。
一阵风吹来,她叫了一声“姥姥”便醒来,那一声很忧心,她看上去很累。
她已经在外面很久了,到过很多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也想不到的地方,比如她会为了找闻人医者求证铁背鱼可以治所有的病来到宗政明宫。
“姥姥,镜儿好想你。”她说了一声站起来,看着天空慢慢可见,慢慢涌出暗红,炎夏的晨霞已经开始,那些很暗的光看上去有很强的穿透力。
借着越来越明的晨光,她往后面退了一个台阶,到了殿上平台上,从这里放眼看去,偌大的宫殿有大半尽在眼里,宫庭楼阁,阁楼塔顶,黎明的黑暗也遮掩不了其金碧辉煌。
她看着高高的台阶下那条延伸去的大道,能看到的是大道的尽头是一座高塔,危危矗立,她强烈的感觉到那条道不是通往宫外的,突然觉得自己迷路了,她闭上眼睛,回想自己是怎么进来的,却感到大脑里一片空白,越想越觉力不从心,眉间脸上尽显痛苦之色,身子一软倒在地上。
一滴大大的露珠从花瓣上脱落下来,打碎在花下的石板上,露珠下滑的力量带动了花瓣,花瓣抖了一下玉润的瓣身,花园旁的宫房里,一个衣着红衣的婢女将门打开,是采集花瓣的时候了。
宫里所使采集的花瓣主要用来食用和酿酒,同时她还带了一个装水的木桶。
屋子里跟出一青衣女子,手持绿玉竹箫,留海齐眉,气质过人,“我看啊你就是牡丹小花仙,你们酿制的无香就是琼浆玉液。”
婢女已经将桶放在花下,她伸手小心地将扶住花朵的小枝,轻轻一接,红艳花瓣上晶莹剔透的露珠跳动着离开花瓣,落到桶里,后面跟出来的女子看呆了,虽然身为婢女,天下美物她却见了很多,这样扣人心弦的美令她消魂。
“是啊,”采露的婢女讥俏地回就应她,“再加上你们幻音世家的仙乐,那就是人间天上了。”眼前女子虽然只是幻音世家的一个使女,但其音律造诣可是数一数二的,在江湖久享盛名的玉箫仙子叶聆。这样说着,婢女手上功夫却一刻也没有慢下来。
叶聆已经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箫,她一吹,婢女停了下来,几本是没有什么可能影响她干活,只是这样的音乐。
第二明镜隐隐约约听到箫声,那些箫声将压在她脑海里的那些令她痛苦的意象驱散,“姥姥”她含糊地叫着,大祭祀走到她身边,看了下台阶下的路,蹲下。
想出去的路竟然会使她昏倒,这可不是简单的事,她想起了云中日。
第二明镜睁开眼睛。
大祭祀。
又是她。
“你想到回家的路了吗?”
第二明镜木了一会儿,她还不太明白自己脑海里想到的那些景象,而且刚铡一阵昏厥,她脑海里一片空白。
“还没有呢。”她摇着头。
“如果你找不到回去,就要永远呆在这里。”
第二明镜猛地站起看着大祭祀,她绝对不能留在这里,一刻也不能。
“没有人会帮你的。”说出这一句,大祭祀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失望,正是因为看到眼中那份渴求帮助的神情,她才这样说,毕竟她只是一个孩子。
她有些震惊,第二明镜平静而坚决地看着她,大祭祀站起转过身侧对着她,一瞬间,她便对她视而不见。
第二明镜抬起脚,落在下一级台阶上,脚步越走越快,跑跳着离去,她是循着箫声去的。
天亮后,也就是不一会儿,采集花瓣和花露的婢女要将她采集的东西送出宫,她身边的少女也会一同离去,她要去城中替主人按排接风洗尘。
大祭祀看着她消失去,她真的去找她们,离开宫里也不是不可能。
狮子林里,真的有一只狮子已经醒来,它嘴里衔着一个脖子,一个十三岁男孩的脖子,男孩伏在狮子的背上,短而粗黑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没有人看到狮子的决绝而坚定的眼神,还有些许伤感。
这是一只活了十三年的狮子,他们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十三年,对于一个人来说,他还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孩子,但是对于一只狮子来说,它已经老了。
男孩睁开眼,尖硬的毛刺得他很不舒服,狮子的背也没有他的小木床舒服,所以他提早醒来的。
“破狮儿,你这是干嘛啊?”说都会手抱住狮子的脖子,“快放我下来”
狮子没有理他,迈着锵铿坚韧的步子往前走。
“破狮儿,我让你放下我,听到没有,”他叫道使劲拍了一下狮子的右腮,这下可不得了了,他竟打了狮子一个耳光,“呼”狮子大呼了一口气,温润的湿气吞没了他的脖子,这使他不好受。
它是生气了,也累了,从狮子林的深处到这里,不是路的路,它已经走了大半夜。
男孩挣扎着,“快放我下来”这一句话还没有叫完,他便从狮背上摔下来,大“啊”了声,狮子忙松开口,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破狮儿你吃错药了,疼死了,“说着爬起,太归已经出来,一束一束的阳光透过树林投射在地上。
“破狮儿,这是什么地方?”他四下里看了看,因为陌生而有些胆怯,也因为陌生而好奇。
狮子立在一旁,要是平时它就就追得他满林子跑,然后他就聪明地翻上它的背,死活不下来。
感到狮子有些异样,男孩走回狮子的身边,推了一下它的头,“哎,你怎么了?”狮子头随着他的推动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反应。
“狮子老兄你怎么了?”他说着抱了一下狮子的头,才发现自己刚才胡扯之下拔了它好几根胡须。
狮子转过头,从始至终都没有理他,它回去了,它竟然不理他往回走了。
“你不许走”他快步到狮子面前,张开双臂挡住了它。
“这是哪里?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看着狮子的样子,他急了,“狮子老兄,你怏带我回去啊”说着他又往前来抱,想要抱抱它被自己技压群芳了胡须的腮帮子。
“嗷”狮子狂叫了一声,男孩猛地往后退,落叶飞花全向他盖去,他大骇,这样的狮吼只有在他们受黑熊攻击的时候它才会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