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黎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平静了下来,沸腾着流淌的热血,也开始变冷。
他还有个大关没过。
就是巫的看法。
这关乎到他未来还能不能继续待在部落里成长。
巫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跟着自己走,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洞穴。
祁黎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在整个部落里,巫的地位是相当高的,无论当时的环境有多困难,部落里的人,宁可饿死一些老人妇女小孩,也不可能让巫挨饿,部落所有人都对巫十分敬畏。
这就导致了巫的洞穴是处于山峰的顶端,位置最开阔,也是相对于最安全的地方。
除了那些会飞的巨兽,如果一些凶兽想要去伤害巫的话,必须要从山脚开始一关关闯上去。
祁黎默不作声,跟在巫的身后,看着他的脚步,看着他的木杖底端戳在泥泞的地面上,一步一个小洞。
沉默在他俩之间徘徊。
周边的原始人看着他们走过去,也停下了交谈,只是默默的注视着他们。
“黎被巫看上了吗?”
“他是去当巫弟子了吗?”
“黎可真棒,他救了我们家谷榛。”
“他很厉害啊,肯定能够顺利地成为巫弟子的。”
…………
窃窃私语的浪潮是在他们两个的身后掀起,所有人都以为黎是被巫看中了。
但只有祁黎自己知道,他这一次的上山,绝对不会像别人想的那么简单。
随着一步步的上山,视野逐渐开阔。
努牙是一名三级图腾战士,为了防止凶兽的闯入,和另一些第三狩猎队的人住在夷荒山中下的位置,所以说祁黎到这里来,最多只上过半山腰去看风景,从来都没有到过顶端。
忐忑间,已经到了洞穴。
洞穴的门口站着两名战士,见他们胸口火红色的图腾上有四朵火焰纹,可以看出是俩名四级战士。
俩名战士右手放在肩上,微微弯腰,左手抵在额头上行了一个礼。
“巫。”
巫轻飘飘地嗯了一声,俩名战士掀开洞穴口的兽皮帘,巫走了进去。
这种礼仪实际上在中山腰往下不常见,学是要学的,但是一般用不到,除非见到巫或者酋长时使用,但是在中山腰往上,是大多数的高级战士和各种掌握的知识,技能的工匠,是部落里地位较高的人,所以在这个地方气氛比较拘谨,并且若是看见地位高于你的人,就必须要行礼。
刚刚那两名战士行的便是见到巫必须要做的礼仪,至于刚才在山下的时候祁黎没做,只是因为他当时脑子一片混乱纠结,一时之间忘掉了。
不过祁黎自然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他将手臂横过,朝着门外的两个高级战士弯腰行礼。
两名战士见他是由巫带过来的人,也自然不在意他这个礼到底标不标准,只是微微笑着颔首,伸手顺便帮他拉开帘子。
祁黎踏进这个洞穴,第一反应便是大。
又大又挤。
入眼石桌比比皆是,每张桌子上都放置着一些凶兽身上的东西,无论是角,眼睛,牙齿,爪子,羽毛,兽皮,全部都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上面。
有一张石桌上面层层叠叠全部都是兽皮,不过这些兽皮都很薄,一张张的叠起来放置在一旁,祁黎眼尖的看到这些兽皮上都画着一些奇怪的东西。
像花纹又像文字。
巫将木杖横放在一旁,坐在了那张石桌前,深邃的眼眸看着祁黎,伸手指着对面的石凳。
祁黎抿了抿嘴,走过去,坐在了石凳上。
巫的声音苍老有力,低沉而又缓慢:
“你叫什么名字?”
“祁黎。”
祁黎很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巫的手开始摩挲起那些兽皮,问道:
“你懂的那些东西,是哪里来的?这不应该是你懂的。”
的确,这个部落里的人好像还没有草药这种概念,他们知道有一些草可以用来驱虫,但却不知道什么可用来止血,可以治病。
神农尝百草而知百草效用,在这危机四伏的原始世界中,也不会出现这么一个伟大的人去做这些一看结果就是死亡的事。
这个部落里的大多数草药都是误打误撞之下发现的。
比如说逐虫草,之前都是用来吃的,驱虫的效用发现于一次偶然的火灾,火烧毁了长有逐虫草的那片田地,后来部落里的人发现,以那片田地为中心,周围几乎没有虫子。
巫就试探性的燃着那种草,试个几次后,就发现了这种草可以驱虫,于是这个草的名字就从一开始由外表命名的尖草变成了由功效命名的逐虫草。
这些东西都是在一次一次的试验中,才逐渐被发现。
而那金毛狗脊,也就是绒根,生长在夷荒山脉的森林中,一般人没有机会接触到,更别提还只有八岁,根本不能出部落的祁黎。
祁黎嘴巴张开又闭上,因为他一时之间想不出任何一个完美的借口。
他该怎么办?
焦急与忧虑在祁黎的心中不断盘旋,恐慌几乎要把他吞噬。
周围的一切都不是他所熟悉的,他在现代学到的口才也没有任何用处。
难道就只能这么沉默的不回答?最后被巫怀疑吗?
虽然看起来巫并不打算把自己驱逐出部落,但是祁黎也是明白的,自己的存在和脑子里的知识根本不是可以解释的通的东西。
我该怎么办?
祁黎的焦躁不安全部都被巫看在眼里,这位历经风霜的老人微微笑了起来,他如枯枝般长着层层叠叠的皱褶的手轻轻摸上了祁黎的头。
“别怕,孩子,若是你无法回答,那便不要说了。”
祁黎惊愕的抬起头,讶然地看着面前的老人,撞见了他眸子中那种淡淡的慈爱和暖意。
这种慈爱并非伪装,而是直白的表现,他是如他嘴上所言那般关心着孩子。
就像是一个长辈,关怀又包容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这让从未感受过来自长辈关怀的祁黎有些茫然和奇怪的感觉。
巫是信任他的吗?
涩然和感激回荡在祁黎的胸口,他问道:
“您不怀疑我吗?”
巫温声说道:
“当然不会,孩子。”
“你救了那名战士,我给你的应该是嘉奖,而不是怀疑与不信任。”
祁黎抿着嘴,低着头不说话。
静谧的气氛开始蔓延。
巫也不说话,只是看着祁黎,注视着他。
大约过去了七八分钟,祁黎终于抬起头,说道:
“我在两个星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