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莫流宸摊牌后,唐小染似乎舒心了很多。
但是一个男人的执着,又岂是她几句话就能解开的。
这个,莫流年都比她更清楚。
阮彭泽在又一次见到唐博恩以后,心中的怨恨和懊恼减少了几分。
唐博恩告诉他,唐小染出版的第一本书的样板书的扉页,夹着一张阮彭泽的旧照片。
阮彭泽开车回去时,心中似乎被那个小家伙点燃了些许希望。
傍晚,贝馨打来电话,说阮豫章病了,要阮彭泽回去看看。
老匹夫又要耍什么花招?
阮少杰也在。
进卧室阮豫章的确一副病态,但阮彭泽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跟淡然地走过去坐在一旁的椅子。
“爸,您这也没什么事儿吧?您让贝姨叫我们来干嘛呀?再说了,怎么就我跟老三啊?大哥怎么不来?”
阮少杰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少杰!你说的什么话?你大哥身体不好,和大嫂玉玉回美国休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他是你爸!你……”
贝馨皱着眉头。
“贝姨。您可以了。跟着老头子,无名无分的,你瞎出什么头啊?你又不是我妈?教育我,你够资格吗?”
阮少杰看着贝馨。
“你这个……混账!你给我滚!”
阮豫章发脾气,让阮少杰出去。
“行行行,回头心梗还以为我气的呢。我也忙着呢!公司好多事儿呢。副总也不是好做的。我走了啊!回头真进医院了,再找我,别一惊一乍地吓唬人。”
说完阮少杰就离开了。
全程阮彭泽没有说一句,只是淡淡的看着。直至阮少杰离开,他才缓缓开口。
“这次真不行了?”
“是啊。老了。”
“怎么安排?”
“都是你的,我还安排什么?”
“我是问你,想怎么安排?”
“我……贝馨你先出去吧。”
贝馨点点头。
她出去并关了门。
“虽然我一生有很多女人。可是我不想和任何人葬在一起。就我自己吧。扔海里山里,哪儿都行。不占地方了。”
“这么豁达?”
“输给自己的儿子,不丢人。”
“你没考虑过贝姨的感受吗?”
“她。不必了。”
父子两人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平静。谈完,阮彭泽便离开了。
这五年,阮彭泽肃清集团朋党,阮豫章也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便也无力与之抗衡了。但是……
贝馨在门外其实听的很清楚。她不是想要故意偷听,只是想知道阮豫章是怎么安排自己的。
可是她紧紧听到他说了一句:不必了。
显然,她无比灰心。
阮彭泽离开后,贝馨依旧照顾着阮豫章。然而阮豫章却并没有放松,依旧会每天有两个小时扎在书房,不知所以。
贝馨不敢问。
她只是一味提醒他:注意身体。
大洋彼岸。阮少扬不再装失忆,每每接到父亲的指挥,他既觉得斗志昂扬,又觉得如履薄冰。实质上,这是父亲在与阮彭泽斗,那父亲真的命不久,以后自己是否可以斗得过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呢?
而阮少杰却依旧花天酒地,每天昏沉不知天地为何物。
一个月后。
阮豫章突然入院,三天后,医院宣布阮豫章病逝。
根据他的遗愿,自己的现有房产归贝馨所有,公司股份归阮少扬所有,阮少杰和阮彭泽均未曾得到遗产半分。
阮彭泽没有争辩,奇怪的是阮少杰也没有。
没有葬礼,没有宾朋,没有任何一切该有的仪式。
贝馨带着阮豫章的骨灰来到津城旁的海边,把阮豫章的骨灰撒进风里。
同日,阮少扬秘密回国了。
带着他留下的一段阮豫章的临终视频遗言。
“少扬,你爸爸已经去世了。现在只有你们兄弟了。你不能做的这么绝情。”
“你没资格在这教训我。”
“可是……”
“你大可以去向阮彭泽告发。实话告诉你,前段日子,我们才通过话,他或许会更相信我。毕竟,你就是个墙头草,而且是只向那个老匹夫倒的墙头草。”
阮少扬的话刺痛着贝馨,但是她无法反驳。
当阮少扬带着那份视频前往津城时报的路上时,阮豫章的私人车迎头撞上了阮少扬的车。
而,开车的是贝馨。
车祸前半小时,贝馨给阮彭泽打电话,想要告诉他阮少扬的阴谋,可是阮彭泽没有接听。
于是,她留了一段信息给阮彭泽:或许阮少扬向你低头,但是你相信我,那不过是假象,你爸爸已经走了,你原不原谅我也无所谓,但是我不能让你再受到伤害。为了你,也为了你母亲。可我依旧爱着你爸爸,所以,这一次对他的背叛,我将用生命来偿还……
当阮彭泽看到信息时,车祸已然发生,两辆车均有报废性损害,而且阮少扬的车子自沿海公路下坠,阮少扬当场丧命,贝馨在去医院的路上,在救护车上停止了呼吸。
阮彭泽驱车赶到医院时,医生直接让他去认尸了。
望着两具冰冷的尸体,阮彭泽面若凝霜。
这场战争似乎已然落幕,以那么多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回家。
而是去了母亲曾经的小屋,在那里,他似乎可以找到被母亲抱在怀里的感觉。
阮彭泽拿着自己伪造的母亲的日记,呆呆发愣。
妈,如果您真的留下些什么,该多好。或许,我还可以对着拿着东西说说话。
但是,没有。一张遗照都没有。
母亲走的十分潇洒,在临终前毁去了自己的痕迹,到现在,阮彭泽都快记不住母亲的样子了。
但是,他永远都记得母亲最后一句:豫章,你这辈子欠了我得。
大哥二哥的妈妈,自己的妈妈,贝姨,他们都是痴心的女人,痴心一个无心的男人。
他们,阳奉阴违,一如阮豫章,一如阮少扬。
此时大洋彼岸的玉玉母女,已经听闻噩耗。
而且,阮少扬临走前甚至交给了这对母女一份自己的私产还有临终嘱托。
母女伤心欲绝,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阮彭泽在小屋里,呆了整整一周,期间喝了些水,手机被打到没电关机,整个人也是形销骨立。
这与之前的几次都不同。
之前,他还有些希望,可现在似乎希望渺茫了。
他躺在母亲的床上,感受母亲的温度,泪水崩流。他无比痛恨这样的自己,绝望蔓延至全身。
为什么?父亲这样贪力死也不放过自己?为什么?心中的挚爱却另有所属?为什么?出生入死的兄弟却对妻子动心?
他从没发现自己是那么无力,那么虚弱。
若能一直睡下去,再不醒来就好了。可是,真的去了,是不是会遇到母亲?遇到父亲?遇到贝姨?遇到大哥?
他挣扎着,皱着眉,忽然感觉一只小小的,温暖的,柔软的手正在抚摸他的右脸。
一个稚嫩的声音轻唤着:“爸爸。爸爸。爸爸……”
阮彭泽微微睁开眼睛,迷离中,看到博恩,那双明亮的眸子如同小太阳般照射着自己。
看见阮彭泽睁开眼睛,博恩开心坏了,忙在旁边取过杯子,给阮彭泽喂水。
阮彭泽猛的惊醒,他知道这不是幻觉,于是睁眼寻找。
“妈妈有事,送我过来。她就离开了。”
博恩解释。
阮彭泽有些失落,又无力地躺下。
“但是,妈妈很担心你。齐叔叔打电话说找不到你,妈妈就开着车和我找了好多地方,直到这儿。”
“真的吗?”
“嗯。”
阮彭泽知道博恩的安慰,也欣慰于儿子这样体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