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下来的四天里,伊丽丝一行人沿着赫洛斯王国的大道,比想象中还要轻松地穿越好几个城镇,来到了距离王都相当近的地方。
在他们刚上路的时候,弗希因为骑马的技术实在太过差劲而险些导致他们没法前进,好在他们从约瑟夫男爵那里顺手牵走的几匹马要比渝泉镇的那些来得温顺的多,在折腾了一番后好歹是让弗希相对稳妥地骑在了上面。
之后每当一行人沿途经过赫洛斯的城镇,伊丽丝就会让露比进去采购食物,然后带回给在外面等候着的众人。之所以选择让露比进城,是因为她是一行人里看上去最人畜无害,也是最容易让人放下警惕心的那一个。起初露比因为还记着之前和弗希吵架时说的话,所以还不情愿了一番,最后在伊丽丝的请求下,她才答应了这项任务。
为了不让途中撞见的金人们察觉他们的身份,弗希和蒂娜还特地披上了一件连帽斗篷,遮住了他们显眼的黑发和面容。这样就算被人在大道上看到,也只会被认为是某个贵族带着自己的随从们赶往王都而已。
“又是山路吗……这里应该就是到都城之前的最后一段山路了吧?”
司空见惯的空旷平原逐渐被遍布树木的山地取代,知道又要开始走山路了的弗希摘下头上的斗篷,不禁一脸沉重地叹了口气。
“从地图上看应该是这样没错。”
莱恩从衣服里拿出了他们在约瑟夫的堡垒里搜到的那张地图,一边看着上面的标示一边说:“只要从前面那座山的山腰走过去,我们就离王都的近郊不远了。按照我们这几天的速度……估计在明天中午就能抵达王都。”
伊丽丝也说道:“弗希,你要是不习惯骑马走山路的话,可以轮流坐在其他人后面,这样马匹的负担会相对小一点,你也不用担心掉下去了。”
“不用了,我宁愿自己一个人骑。”
弗希没好气地拒绝了伊丽丝的一番好意,然后抬头眺望向了远处的那座高山。
他的目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令人在意的东西,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话说莱恩,你刚才说了‘山腰’对吧?”
“是山腰没错,你现在看着的那座山的中间不是有一条路吗?那里应该就是我们要走的地方了。”
正如莱恩所说,在远处那座山的山腰部分,一条隐约能看见的小路沿着山体一路延伸到了视线尽头处。在道路朝向山外的那一边,是一面高度落差足以让人摔得粉身碎骨的悬崖峭壁。
弗希看着那段山路,表情不知为何逐渐变得凝重了起来。但是他却反常地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沉默地继续前行着。
伊丽丝看到他这幅奇怪的模样,不禁俏脸疑惑地一倾,问道:“……弗希?你怎么了?”
“没什么……可能只是我太神经质了,我们走吧。”
然而弗希却摇了摇头,在含糊了一句后便一拉缰绳,独自跑到众人的前头去了。
不可能的。
在过去的几天里,他们除了晚上就几乎没有停下来过。这个国家也不存在驿站一类的设施,要从边境跑到王都只能从头到尾都骑同一匹马。
就算约瑟夫男爵和他的骑士们靠自己挣脱了绳子,也不可能有时间跑到他们前面去,将消息传回王都。
没错,这是一件在物理原则上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在弗希如此坚定着自己判断的同时,他的脑中却如同鬼使神差一般,忽然闪过了在边境堡垒里看过的那些装红酒的木桶的画面。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想起这个画面了。那些红酒桶就如同一根长在心里的刺一般,让他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但每当他想要找出这根刺的源头,却又完全没有头绪了。
弗希只能将这股不安的感觉又一次抛到脑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了远方。
(不过那个地方——)
蜿蜒在山腰处的那条小路再次出现在眼前,弗希眉头微微一皱,在心中发出了不知是感慨还是胆寒的叹息声。
——作为伏击的地点,简直适合到了让人背脊发凉的程度。
……
在快马走了几个小时后,众人逐渐走上了他们在远处时看到的那段山腰小路。
随着道路逐渐变窄,右侧悬崖的高度一点点地升高,他们的速度也跟着放缓下来,整个队伍在不知不觉中靠向了左侧的树林。
“……”
伊丽丝不自觉地看了弗希一眼。这在过去的几小时里,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回了。
当然,这并不是因为伊丽丝突然在意起了弗希的面貌,也不是因为她对弗希产生了暧昧的感情。她之所以会忍不住那么频繁地观察弗希,是因为自从上山之后,他就像是被什么事情占据了心思一般,一直紧皱眉头保持着沉默。
而且受到他散发出的这股莫名压力的影响,队伍里的气氛也跟着变得压抑了起来。这让伊丽丝觉得十分难以忍受。
如果王麟和燕丽华还在的话,气氛或许也不至于会变成这个样子。可惜他们在边境的堡垒外面就已经和众人分道扬镳,赶回渝泉镇汇报情况了。
(话说回来,这个人原来还会有这种表情吗……)
在伊丽丝的印象中,弗希一直都是对自己的判断有着绝对的自信,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掌握局势的人。所以他会摆出那种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通的表情,对伊丽丝来说既新鲜又疑惑。
新鲜是因为她得以看到了弗希少见的一面。而疑惑,则是因为弗希的这个表情代表着他们很可能遇上了连他都不太确定的事情。
而且从他这段路上的样子来看,恐怕在他想通这件事之前,他都不太会主动向其他人吐露心声。
(还是问一下他吧。)
一想到这件事可能跟整个队伍都有直接关系,伊丽丝就觉得她有必要直接从弗希口中问出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弗……”
“伊丽丝。”
就在伊丽丝准备开口质问的瞬间,弗希却突然叫了一声她的名字。伊丽丝措手不及地愣了愣,应道:“诶?怎、怎么了?”
“赫洛斯的王都已经近在眼前了,按照我们现在的速度,还有不到二十四小时就能进城。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另外那名王储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等待着我们的到来……伊丽丝,要是我们在那里遇到了他的队伍,你准备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