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忙不过来,军师压根不管这些琐事,军中懂得记账的少之又少……
秦令沉吟片刻道:“等着。”
言罢,他起身出了营帐,没一会拿了一本账簿回来。
他身材高大,站在坐在地上的沈缨面前目光向下带着点冷意。
沈缨抬着头看他,这一幕,她恐怕会记一辈子。
“这是记录军中马草饲料的账簿,给你一个时辰理出头绪。”
沈缨面露喜色:“没问题!”
她动了动手:“将军是不是先放开我?”
“嗯。”
秦令应了一声,半跪在她身边,两人离得很近,沈缨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汗味,想来刚刚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沐浴换衣。
骨节分明的大手摸到麻绳的结上,毫不费力便解开了,沈缨双手重获自由,揉了揉血液流通不顺的腕子。
秦令起身道:“现在开始计时。”
“好!”
顾不上肿胀发麻的双手了,沈缨连忙捡起脚边的账簿,一目十行看了起来。
作为一名敬业的会计,速看速记是必须要会的。
古代和现代的计量方式有点不同,沈缨一边将那些数字转换成阿拉伯数字在地上加加减减,一边推算着马草饲料的单价。
秦令观察了她一会,问道:“要算盘吗?”
沈缨头也没抬:“不要。”
她好像真的看出了点问题,沈缨翻看着账目,马草饲料在军中算是不那么重要的账簿,这也是秦令愿意给她看的原因。
但同样的,若是有人在账目中作假,也是最不容易被查出来的。
想了想,沈缨问道:“将军,马草饲料的单价是多少?”
秦令淡淡道:“八文钱。”
沈缨点点头,快速推算着,马草饲料八文钱一捆,但账目上所记折算下来只有四文钱……
“不对啊……”
沈缨皱眉,如果是有人想捞油水,那应该把单价提高才对,比如十文钱一捆这样在拨款的时候,才会按照十文钱拨给他,可这账簿上记着四文钱一捆,且后面的账目都清清楚楚……
里外里还给军营省钱了……
秦令见她面露疑惑问道:“看出什么来了?”
沈缨抬头:“确实有点不对,马草饲料应该是八文钱一捆,但账目上折算下来只有四文钱一捆……”
想着,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将军,还请您派人去查一查,看看仓库里的马草饲料都是真正的马草饲料吗?”
秦令皱眉:“什么意思?”
沈缨指着账簿给他看:“按理说,购买马草饲料这人是给军营省钱了,但是再怎么省钱,四文钱一捆马草饲料都不正常,所以我怀疑可能是有人以次充好,或者是被奸商蒙骗了。”
秦令接过账簿,看了两眼发现看不懂,又合上了。
他沉吟道:“购买马草饲料的和记账的是一个人。”
沈缨:“怎么会?”
秦令没有跟她解释,战事吃紧本来能用的人就少,军营里抓着一个识字会记账的便先用着了。
那人正是负责马草饲料购买的小虎,岁数不大也不怎么爱说话。
“你保证你算的都是对的?”
“我保证!”
秦令点点头:“我去查,你在这里不要乱跑。”
沈缨乖乖点头,见他转身又忍不住出声问道:“将军……能给我点吃的和喝的吗?我有点饿……”
秦令停住了脚步:“之前没人给你送吃的?”
“没啊……偶尔会有人送点水来……我都快饿过劲了。”
“知道了。”
营帐的帘子撩起又落下,沈缨赶紧起身满屋子乱转,缓解一下没知觉的双脚。
没消片刻,有身材魁梧的壮汉给她端来了吃的,两个窝窝头一碗清粥。
沈缨也能理解,毕竟行军打仗能填饱肚子就行了,所以她也没挑剔,连粥带窝窝头吃的一干二净。
等秦令回来的时候,她坐在地上倚靠在床脚昏昏欲睡。
不是不想去床上睡,是不敢。
“醒醒。”
“嗯……”
沈缨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吃饱喝足自然困倦,然而一看见秦令的脸便陡然清醒了。
“查的怎么样?”
“马草饲料的确被人换了,换成了小黄叶。”
“小黄叶?”
沈缨在原主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下,发现是一种有毒的野草,对人体没什么伤害,但若是马啊牛啊误食,便会四肢无力。
沈缨猛地抬起头:“有人想害那些战马?”
秦令点头:“人已经控制住了,现在还不清楚是哪一边的人。”
沈缨没有说话,这些本就不是她该知道的。
“将军,账簿也看了,能不能不送我回京了?让我在军营里算算账,我也不要什么俸禄,管饭就行。”
秦令看向她,半晌才道:“可以,但是没有你住的地方。”
沈缨睁大了双眼:“那要不……我在算账的营帐凑合一下?”
秦令歇下了高束头发的冠:“漏风。你可以和宋宁一起住。”
沈缨想都没想:“这多不方便,宋宁姑娘是将军您的那啥,我过去跟着住算什么,我还是在算账的营帐吧,漏风的地方我可以自己补一补。”
秦令扯下了腰带,看着她:“宋宁是我的什么?”
沈缨:“……?”
“不是您的……未婚妻吗?”
按照宋宁所说,还有看宋宁对她的防患于未然,与其说是未婚妻,说是正经的将军夫人都不过分。
秦令神色淡淡:“她不是。”
话音刚落,宋宁便撩开帘子自顾走了进来。
好似之前全然没有委屈般,她笑道:“将军,我来问问沈姑娘要如何安置?可否让她同我住一营帐?”
在沈缨眼里,宋宁和美女蛇无异,这个女人能对她动一次手就会有无数次,想想宋宁的计划,骗她逃走,只要她被人发现必死无疑,简直天衣无缝。
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沈缨绝对会寝食难安。
正当她思索如何拒绝的时候,秦令淡淡道:“不必,她就住这里。”
“这里?”
宋宁声调陡然拔高:“将军,这不合规矩,她一介女儿身怎能同您住在一起?”
秦令看都没看她:“她睡地上,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