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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窗台

我家的房子不到一百平,但是我很喜欢西南侧卧室外的小阳台。美其名曰“小阳台”,其实,只不过就是为了方便置放空调外机箱,而设计的一个狭小空间。

空调外机箱安置好了之后,这个小阳台就被我布置成了一个小花园,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植物,被我栽入盆中,搁置在平坦稳固的机箱上。阳光洒满了这个狭小的空间,这个空间貌似不再狭小;风雨扑打过这个寂寞的空间,这个空间貌似不再寂寞;一盆盆植物点缀着这个单调的空间,这个空间貌似不再单调。

鸟叫声穿过阳台,充斥着我的耳朵。刚绽放的几朵兰花,也携着悠悠的清香,绕着我的鼻腔,喊我起床。

睁开眼,妻子睡在我的臂弯,使我的手臂感觉有些许麻木。

是的,我清楚地知晓,这是我的妻子,我是她的丈夫。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嗖嗖嗖的在我的大脑中集结。

和许多普通家庭一样,家里的男主人公深深爱着女主人公,这是一个幸福又温馨的家庭。

窗台上,那盆仍在流淌着汩汩幽香的墨兰,就是妻子送给他的,他每天悉心照料着,第四个年头了,这才看到它第一次开花。它的花枝是那么纤长,它的花瓣是如此优雅,清晨的露珠还没来得及逃跑,却被炽热的阳光照了个通透。

兰花来到这个家中第四个年头,妻子小诺来到这个家也有四个多年头了,两人最近正商量着要一个孩子。

平凡的一天,在刷牙声和洗脸的流水声中开始了,新闻里播放着A市洪水的最新情况。A市在我们这个城市的上游,据说洪峰只增不减,而且很快会经过我们市,主持人提醒大家做好防御措施,尽量不要外出,车子最好停放到高处。

“今天阳光这么好,主持人许是危言耸听。而且我们家在二楼,洪水再大,总不会影响到我们,顶多多储备点粮食吧,没什么可担心的,老公,你说对吧?”小诺长这么大都没经历过这些事情,没见过什么特大的洪水,顶多也就是能把江堤淹了,有啥可怕的?

“是啊,公司也没有发停工的通知啊,说不定洪峰到我们这的时候,已经减弱了,别担心。”

两人在卫生间里说着话,屋外早已变了天,仿佛太阳刚刚起床工作,就翘班跑到宇宙的某个角落,躲藏起来了。整个天空乌云密布,没有半点白天的光亮,城市一下子就被夜的黑笼罩,犹如电影里电脑制作的场景。

楼下开始有人慌乱的喊叫,快跑啊,洪水来啦。楼上也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咚咚咚咚,一阵阵往楼下传去。

小诺不敢相信,赶忙跑到阳台边去看。洪水哗哗的已经淹没了半米深,人们纷纷跑出房子,往不远处的小山丘上聚集。有人扛着大包小包,有人用被单直接卷了些物品,有人可能来不及拿东西了,直接扛了一床被子,在水中趟着。

祸不单行,豆大的雨点伴随着雷声,抛洒向大家,雨点越来越多、越来越急。好像要跟洪水吵架似的,用力的砸进了洪水中。洪水也不甘示弱,怒号着卷起无数的雨滴,声响越来越大。

“小诺,快走!”我本以为妻子会跟上我,一起出门,谁知她竟没有跟来,而是爬上窗台,越到了阳台上。

“你干什么?”我紧张的大叫着,并步从门外跑到了另一头的阳台处。眼看洪水已经成功将一楼整个的吞没了,速度之快,让你来不及思考。

阳台外,小诺笑了笑,抱住了那盆墨兰,“什么都可以不要,这盆兰花不能……”

话音未落,一个大浪扑来,小诺一个踉跄,怀中的兰花飞了出去。

“不要。”傻妻子啊,咱不要花了。我飞身也跳到阳台外,想要护住妻子,可是妻子只顾着那盆兰花,伸手去拽住了差点被洪水冲走的花盆。

雨水浸湿了两人的衣裤和头发,远处有人大喊,那里还有人啊,想办法去救他们啊!这时,又一个大浪飞扑而来,把小诺和兰花一起拖入水中。

我慌了,伸出手一阵乱抓,竟抓住了小诺的手。水太急了,我一手抓住阳台上的围栏,一手紧紧抓住小诺。而小诺一手被我抓住,一手紧紧抱着那盆墨兰。

“放开它,不要了,抓紧我的手。”我声嘶力竭的叫着。

小诺从水中冒出半个头,看着我,洪水一波一波,拍打在她的脸上。她那坚定的眼神,是在守护者兰花,还是在相信我,相信我一定会将她们一同救起?

我们一起坚持着,我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她抱着花盆,不肯放。我们一起等待着,等待着英雄出现、奇迹发生,可洪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迅猛。

我感觉到她的力气在渐渐消失,可就是不肯松开那一盆花。

快要拽不住了,快要拽不住了。像有一股力量在同我作对,硬生生的将小诺从我手中拉走了。我朝着她漂走的那个方向拼命的喊,拼命的喊。

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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