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城外土地庙,姚进尺和陈延五二人以收拾行李为由返回于此。
两人明天就要出发回山了,至于师傅交代的算命买酒的事,陆家已经把十坛十年份的桂花酿装进他们家小姐随行的马车里了。
当天下午的时候,姚进尺就把一个多月攒下的铜钱分成了两份,两人各自约有一千个铜板,换算成银钱那可是足足一两银子啊。姚进尺走进一家饰品店,说是想买个小玩意儿留作纪念。陈延五则是走入糕点铺,花了两百个铜板买了好些糕点,准备在回去的路上吃掉点,再给师傅和二师兄带一点。
师兄弟二人中午在陆家又海吃了一顿,搞得晚上居然没有丝毫的饿意了,两人围坐在篝火前也不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
这事,土地庙里走进来一个小乞丐,穿着破烂的布衣,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挂在身上的布条,脸上尽是些分不清是木炭还是黑土的东西,只剩两颗明亮的眼珠子在篝火的照耀下亮着光点。瘦地快只剩骨头的手上捧着三个地瓜,走进来一屁股坐在篝火边。
“小乞丐,你怎么来了?”姚进尺回过神来问道。
“什么小乞丐,我说了我叫林破军,你咋就记不住呢,一点也没小五聪明。”名叫小破军的小乞丐将地瓜丢进篝火中说道。
“破军!你今天怎么来了?”陈延五开心的笑道。
“今天帮了钱老头一点小忙,他给了我好些地瓜,这不拿几个给你们送来么,免得让人说我林破军小气,对待朋友不够意思。”小乞丐昂着头说道。
“可以啊小乞丐,你这个朋友没白交!不过赶巧了,我们刚从陆府吃完回来,实在一点都吃不下咯。”姚进尺拍了拍自己的肚皮说道。
小乞丐作为他们在这桂花岛为数不多的朋友,自然知道他们最近一直进出于城南陆府。眼神看向陈延五,陈延五点了点头。
于是小乞丐便拿起小棍在火堆中捣鼓着三个大大的地瓜,边捣鼓边说道:“那就便宜兄弟我咯,一个人吃三个。”
陈延五看着脸上满足的林破军,说道:“破军,明天我们就要回山上了,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啊,你不是一直想读书写字么,我二师兄可乐意教人读书识字了。”
不停捣鼓着火中地瓜的小乞丐听完浑身一激灵,支支吾吾看着陈延五说道:“真……真的?我真能和你们一起走?”
姚进尺推了一下小乞丐的脑袋,说道:“废话,当然可以,连陆家小姐都带回去了,咱带个朋友回去,老不正经还能说个不字?”
小乞丐听到此处,一下子从地上蹦了起来,张大着嘴巴瞪大着眼看着这师兄弟两个,说道:“啥,那个女魔头也要跟你们回去?你们怎么想的啊?不是,这怎么可能呢,陆家老爷同意么,就要把人家女儿带回去。”
小乞丐说这话的时候明显能感觉到整个身体在不自觉的颤抖,或者说从听到陆家小姐这四个字开始就开始颤抖。
姚进尺假装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也不想啊,师傅交代的事,总不能不办好啊!对吧,小五。”
陈延五站起身来拍了下林破军的肩膀,根本不想理这个无耻的四师兄。说道:“怎么样破军,跟我们回去吧。”
林破军刚刚还兴奋跳动的小心脏此时像是被一桶凉水浇熄灭了,很显然,他口中的女魔头在他心里肯定留下了很深的阴影。斟酌了一下说道:“好,我跟你们走!”
陈延五开心的搂着小乞丐重新坐下,将三个地瓜从篝火中挑出来放至林破军面前,示意他可以吃了。
小乞丐看着眼前的地瓜,刚刚还格外诱人的地瓜怎么它突然就不香了啊!本该甜香的地瓜此刻竟食之无味。
待小乞丐吃完一个地瓜,陈延五突然将他拉到门外,说是有事情要麻烦他办一下,两人在门外悄咪咪的说了几句话,陈延五一个人在屋内呆呆的看着眼前的火堆。
此刻的火堆不是真火堆,回去后的春雷山才是真火堆,可愁死陈延五了。
不一会儿,小乞丐在屋外朝陈延五喊道:“小五,那我先回去将事情跟老林说一下,明天在前边大柳树旁等你们。”说完便一溜烟的走掉了。
姚进尺走进来拿起一个小乞丐余下的地瓜,慢悠悠的吃了起来。
陈延五拿起另一个,边吃边问道:“师兄,你让破军帮你做啥事啊?”
姚进尺回道:“问那么多干啥,吃完快睡觉。”
陈延五也不追问,说道:“好吧。”
不知怎的,姚进尺觉得这地瓜格外的甜。
…………
第二天一早,姚陈二人早早的收拾好包裹在桂夭城北门外等着。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从城内缓缓驶来,行至两人面前停了下来,驾车的陆家管事将一封书信交予姚进尺后就离开了。只剩下马车和马车里的“仙女儿”。
陆海燕撩起帷裳朝二人展颜笑道:“有劳二位小仙师了。”说完还朝二人眨了一下眼睛。
尽管昨天差点被她从陆府踹出来,姚进尺此刻见到陆家小姐如此作态,还是忍不住的心跳加速,暗自咽了一口口水。
两人接过缰绳,坐上马车,向北驶去。
马车缓慢的行驶了约莫半柱香,终于到达了和小乞丐约定的大柳树。此刻在柳树下等着的不止有小乞丐一人,还有一位意料之外的人在那等着。
二人将马车停至大柳树下,下了马车。
陈延五率先开口道:“李姑娘,你怎么来了?”另一位等着他们的正是李记面铺的少女芬芬。
少女今日换了一身桃色的衣衫,脸上能看出来抹了一些秀芳斋的胭脂。先前很少佩戴珠钗的头上今天多了一支镶玉荆簪,本就可人的容貌更是添了几分艳丽。
听到陈延五发问,少女答道:“我听闻你们今天就要走了,就在这里等着你们,给你们备了一些干粮糕点。”说完将手上拎着的食盒交给陈延五。食盒有些分量,显然少女在此也等了许久,纤纤玉手被包裹着食盒的布巾勒出一道青纹。
陈延五接过食盒,向少女道谢道:“谢谢你了,芬芬姑娘,等下次再回桂夭城,我们定会去李记面铺拜访的。”
少女轻轻点了一下头回到:“嗯。”
此时陈延五注意到僵直在大柳树下的小乞丐,对他说道:“破军,愣着干嘛呢,将行李放到车上去呀。”
今日的小乞丐穿了一件他最喜欢的玄色衣裳,虽然也是打了很多的布丁,不过仍是他最宝贵的衣裳,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绝对不穿。显然今早也是好好梳理了一番,将杂乱的头发全都梳理到了脑后,脸上也用清水洗去了污渍。露出一副清瘦却棱角分明的脸庞,竟然还有一丝秀气。
小乞丐艰难的朝马车挪动着脚步,再离马车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马车帷裳中突然冒出个脑袋来,小乞丐竟被吓得往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眼神。
“哈哈哈哈,姓林的,你也要跟我们一起去么?好玩,太好玩了。”陆海燕脸上洋溢着汇心的笑容说道。
而倒在地上的小乞丐此刻竟然颤抖不停,那张本该颠倒众生的美丽容颜在他心中可就是魔鬼面貌啊。
“李秀芬!你这也太偏心了,为什么这饼上只有‘五’字,没有我的名字!亏我…………”姚进尺刚接过食盒就打开看了下,捣鼓了一番气愤的说道。
少女根本懒得搭理他,倒是马车上的陆海燕说道:“呆瓜,那是五记坊的鲜花饼,自然全都是‘五’字,你还想要什么字,真是呆。”
姚进尺听完倒也没为自己的无知脸红,捧着食盒自顾自的坐在马车布帘前,陈延五将小乞丐扶起,领着他放好行李,坐至姚进尺边上。然后与大柳树下的少女说了几句道别的话,最后自己坐在马车布帘前中间位置朝少女挥了挥手,驾车缓缓朝北离去。
大柳树下的少女看着马车渐渐远去,摸了摸头上荆簪,转身回城去了。
大柳树西南方一里外的一处亭子内,脸上满是担心的陆家老爷和一个穿着破烂布衣的老乞丐也正看着往北驶去的马车。
陆家老爷开口道:“林先生,这几个小娃娃就这样子上路,真的没事么?”
蓬头垢面的老乞丐靠在栏杆上说道:“放心,韩春雷两个小徒弟可没那么简单,那个老流氓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拐人,我就给他送个大惊喜。”
…………
“师兄,今天李姑娘的妆容真好看,你今天咋不夸了。”
“太好看了,不知道夸啥。”
“李姑娘今天头上的荆簪可真好看。”
“废话!也不看看是谁…………”
“嗯?不过师兄你啥时候知道李姑娘全名的?我今天才知道诶。”
“你管得着么你,好好驾车。”